我料想柳泫放走柳煦阳的时候,必然也对柳煦阳的去处做了万全的安排,王爷之前所以“杀”柳泫,只不过是为了警告东北柳家旧部不许轻举妄动。然而东北兵变的消息传来之后,王爷到此刻已经不太在意柳泫生死是否被人知道了。
可东北兵变的事柳泫并不知道,只道冒冒失失一句话出了纰漏,转身便想趁着夜流霜没在意悄然离去。
王爷看着柳泫láng狈离去的身影,只是轻轻地笑。事实柳泫得意起来声音极大,连夜流霜身边的士兵都闻言回头盯着柳泫猛瞧,夜流霜怎么可能没听清?
共用了一天两夜,夜流霜将军带来的三万人马方才完全入驻白水关。风翼旋带领的惊鸿已经完全撤到了烟水泽腹地。整个白水关平安顺利地jiāo到了夜流霜将军手里。因王爷毒伤未愈,于是下令在白水关暂住,就近督导西南战局。
战报不断传来,秋袭左路军率先攻打秋绶要塞,若水坚守要塞,拒不出战。随后秋袭右路军分兵合围秋绶要塞,若水依然不出战。倚仗着秋绶要塞的铁桶防御工事,秋袭左右二路军疯狂攻打秋绶要塞两天,蚂蚁撼树般地毫无所获。只听说,若水喝过下午茶后,闲极无聊便带着弓箭来到阵前和薛冷比试箭法,专拿长弓she秋袭军中戴珊瑚珠帽的,秋袭军中死了十多个小统领之后便开始沉不住气了,攻城频率越发密集,然面对防守得宛如铜墙铁壁的秋绶要塞仍旧无可奈何。
晚间,我翻出灵识宝鉴,照着上面的方法以灵识黯魂术为王爷续命。心怀沉郁地等到第三天下午,月缺清带着绿烟珠出现。我割腕取处子之血炼化绿烟珠,随后侍奉王爷服下,以灵识引导药效迅速扩散,最后解除灵识黯魂术。
眼见着王爷终于无恙,我悬了三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柳泫跪在王爷身前险些落泪,我眼前倏地一黑,身体失去控制地沉沉倒下。
醒来时,月华如水,清辉漫天。
难得见着白水关上的好天气,揉着仍旧有些发闷的胸口,缓缓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打量四周,也是和王爷住处一样的简陋营房,从窗外景致推算方位,应该就在王爷居所右边。
侍墨趴在放着小灯的桌前。油尽灯灭,侍墨也沉沉睡着。一室沉寂中,月正中天。盘算着此刻离天亮还早得很,这几天也确实累得够戗,挪了挪身子,准备躺下再睡一会儿。
就在沾枕的瞬间,一道熟悉到窒息的影子倏然间闪过,陌生的打扮却让我瞠目结舌得腾地坐了起来!
王爷居然穿着一身更似江湖夜行的漆黑束衣?!
……月光下,轻而易举看见王爷提在手中的沥天剑,衣袂流光中,颀长身影悄然融入淡薄夜色,找不到一丝痕迹。
想也不想便足尖点窗追了出去,回首再看适才王爷落脚的地方,果然是一片yīn暗。以王爷的轻功,若从外面看,根本不可能发现王爷腾身借力之处。王爷只怕想不到屋中的我会在此刻醒来,一眼便认出他来了。
原本是下意识地跟着王爷,此刻却又忍不住地迟疑,王爷既然如此打扮,又悄悄潜出,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人知道此行的目的,我就这么悄悄跟过去,只怕犯了忌讳……想想却又知道不能迟疑。王爷此行一反常态带着沥天剑,显然是要与人动手,然他毒伤初愈,我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想着便谨慎地辨别方位,朝着王爷离去的方向追去。
一直追着王爷脚步到了詹雪忧习惯坐着远望的碎石堆前,王爷竟然想也不想地攀身向悬崖下面飞掠而去,一阵头皮发麻之后,开始嘀咕这简直不是在考较轻功,明显就是在试我的胆量如何,追到崖边却没迟疑,一面辨认着下边可以落脚的地方,一面提气轻身坠了下去。
悬崖下边便是怒水。我惊奇地发现,王爷并没有跃过怒水上岸,而是动用了云烟步,径自踏làng而行。怒水水流素来湍急,王爷一直溯流而上,身姿轻灵得宛如此时洒下的月光,淡淡于洪流中挥洒,潇洒惬意地令我咬牙切齿——尽管勉qiáng也跟得上王爷的脚步,可才不过半刻钟,我裙摆就全湿透了。
一路上都从怒水飞掠,偶尔遇到河道浅窄的地方,我便绕上河岸脚踏实地,勉qiáng算是歇口气,可越往上流,怒水周遭便越多高山,直到后来两侧多数只剩下高得叫人晕眩的峭壁,直把我恨得牙痒痒。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跟着王爷用极耗内力的云烟步,踩着轻飘飘简直不能着力的làng花,láng狈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