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茗姑娘可是小将的顶头上司,一道钧谕便能让我卸甲归田。再不努力巴结着,怎知道茗姑娘是否给我小鞋穿?”薛冷嘻嘻笑着,似随意却谨慎地开着玩笑。私下与他聊天的机会并不多,每每碰面都能从这位将军身上找出许多新的东西,仿佛永不枯竭的翻新着他的面容习xing,只有那一贯的笑嘻嘻容色,方才是他亘守的面具。
“……薛将军就继续拿茗儿打趣吧。分明知道王爷留着我,只是装给秋袭看的。说到行军打仗,兵法谋略,终究还是得指着单大人,要不王爷怎么就把我留在单大人身边呢?——薛将军请坐。”微微笑着,根本不给薛冷任何递话的机会,便将他可能的图谋封得严严实实。
纵然若水与王爷之间有些什么隔阂,但这兵权大事,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随意jiāo托给若水以外的任何人。薛冷是颜知将军的心腹,他是否对颜知将军有二心我不知道,至少我对颜知将军未必那么放心——留着东城密探死活不许王爷cha手,颜知将军究竟盘算些什么,谁说得清楚?
我知道颜知将军是爱惨王爷了。可那弹词小说里的故事,因爱成恨的不够多么?以颜知将军的骄傲善妒,处处容忍可以到何等程度?……谁做得了这个保证?
薛冷嘻嘻一笑,顺着我的话接了下去:“那是。那是。说起西南作战,除了经历过牟塞之变的瞳将军,便是单大人了。四年前单大人与展庸那一仗着实jīng彩,大人与我说起实战时,经常引用单大人西南作战的实例,如今能亲身追随单大人再战西南,实在是薛冷的荣幸。”
我稍稍一怔,这才恍然醒悟他口中的“大人”说的是颜知将军。若水四年前与秋袭这一仗我知道得并不太清楚,甚至连秋袭主帅展庸的名字,也是如今在薛冷口中听到的。一直认为若水之所以成为王朝四大名将之首,是因为四年前与秋袭那一仗完全是若水一人指挥完成所致,听薛冷如此一说,才知道四年前那一仗仿佛打得很是经典,甚至连颜知将军与部下实战探讨时也时常引用其中的例子。
“你看,你一说到行军打仗,我就一窍不通了。”小腹的剧痛让我有些难以忍受,并不想过多纠缠在无谓的话题上,只努力维持着微笑,岔开话题说道,“这个时辰,薛将军可曾用过晚膳?……若不嫌弃,便在这里与我一起随意吃些东西吧?”
薛冷何等jīng明,闻言便起身笑道:“倒是我打搅茗姑娘休息了。如今茗姑娘还伤着,原本不该来搅扰,不过有些事小将实在无法做主,还得请督军大人钧谕。”
他说得一本正经,此刻若水不在,我自然不能装着不知道继续迷糊下去,便笑道:“好吧好吧,薛将军说给我听听——不过你知道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侍女,顶多便是我给你出出主意,咱们一起商量着办,实在不成,还得请教单大人。”
薛冷便是一笑,道:“事倒也不是大事。只是王爷离开时,曾命詹大人与那位潜云公子留在秋绶。詹大人我是知道的,王爷身边最得用的侍卫嘛!——只不知道那位潜云公子?……”
我略略斟酌着言辞,薛冷已嘻嘻笑道:“倒不是我闲来无事明里暗里探问王爷身边的侍从身份。下午这位潜云公子与詹大人一起,跃下城楼一口气杀了敌军九个珊瑚帽,最后还把统领尚阳城秋袭兵马的副都统首级带了回来——还要向督军大人请罪,下午单大人领兵离城追击敌军,我还不知您已经醒了,便自作主张趁着敌军群龙无首,率兵小小去城外讨了个便宜……”
看他那笑嘻嘻的模样,鬼才相信他是“小小”讨了个便宜。薛冷又继而说道:“说来说去,这位潜云公子确实功不可没,我便想着具折向朝廷替潜云公子请功,不过……”
不过不知道这位潜云公子究竟是王爷的男宠呢?还是摄政王府内的侍卫?薛冷这话未说出来,只笑嘻嘻地看着我。
一战未竭,便只许报捷,不许请功,这是王爷多年前便定下的规矩。具折请功那是战事结束之后、班师还朝时做的事qíng,何况,不说若水王朝第一名将的声望压在这里,就是我这稀里糊涂被王爷留着总理西南战局的督军在此,也轮不到他薛冷来向朝廷“具折请功”。这哪里是替云浅月请功?分明就是在疑心云浅月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