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若水却又在此刻改变了主意,轻声道:“我知道他一直跟在詹雪忧身边。是王爷将他留在秋绶的。”
“你可曾听过,秋袭神秘莫测的三军统帅,云浅月?”
我话音刚落,若水已冷冷回首,朝我望来:“——他是云浅月?”神色依旧平静,眼中却多了一丝杀气。
“你也知他下午杀入秋袭战阵,割下了秋袭副都统首级吧?晚上便有大批秋袭高手,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潜入要塞,驻扎在城外的秋袭军也在同时发动了总攻,单单为了阻止城中的秋袭高手靠近城楼,我们便折了万余jīng兵。”
我简单地将昨晚城中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若水听得并不在意。只重复问了一句:“他是云浅月?”
“王爷既说是,那便不会有差错。”
话音刚落,玉蕊剑“铮”一声脆吟,若水的剑尖已刺到了云浅月咽喉。出剑之快简直难以想像,我下意识地出手阻拦,软剑生生挡在了若水剑尖之前,然而若水毫不容qíng的剑锋依然在云浅月脖子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他既是云浅月,便不能再活下去。”
面对我的阻拦,若水只是淡淡地说,不熟悉他的人绝对无法发现,他眼中收敛着一丝淡到极处的哀伤。那样自然而平淡的口气,不像是在谈论一个人的生死,反而是像在告诉我,现在是清晨不是晚间一样。
这样的若水,便是与瞳将军不同的地方吧。他自生下来便是暮雪教的圣子,他的宿命是守护,王朝利益当前,没有侠、没有义,也没有qíng。纵然那么清楚明白地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应该好好报答的救命恩人,然一旦知道云浅月的真正身份是可能危害到惊燕的敌军统帅之后,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杀无赦!
他是王爷治世的利剑,没有自己的良知、道德、心灵,惟一要守护的,就是自己的信念。为了惊燕,根除一切隐患,良知和道德,那不是他可以留存的东西。
我禁不住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求死?诈死?金蝉脱壳?……这些可笑的想法,也只能出现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吧。
一个连自己最在意的良知道德都可以牺牲掉的人,还有什么能bī他后退一步?有什么能bī他放弃自己的信念,不再守护惊燕?
第五四章
轻轻挑开若水的剑,我虽不qíng愿却依然要阻止若水:“不能杀他。王爷早知他身份,一直隐忍不动,自然另有盘算。”
若水略一思忖,便收了剑。此刻的云浅月却开始了梦呓,不断喃喃呼喊着“焰水”二字。我搭他腕脉,并无异常,转眼却看见他左腿裤管逐渐濡湿的鲜血。当日在白水关前,他曾向我讨过一瓶止血散,当时便曾因为失血而摔倒,也是血染裤管。
“若水,你看看他腿上可是有伤?”我背过身去。
耳畔一阵衣袂擦动的悉唆声,片刻之后,传来若水清朗的声音:“腿上有旧伤。伤口已然迸裂。茗姑娘可有准备止血散?”
仓促出行,身上除了一柄软剑,什么都不曾带,想想说道:“你还能动用圣力么?……先用圣力替他止血,我去探探路。得尽快离开这里。”
“……不行。”
我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若水轻声道:“我动不了圣力。他腿上的伤很糟糕,封xué止不住血。茗姑娘身上可有火种?”
“炙伤止血他如今受不了,若火毒攻心便只有死路一条。你试试截脉手法能不能替他止血,小心不要碰……”话音未落,便听见云浅月无意识呕吐的声音,纠缠着我后半句未说完的话,“——到他足百里xué……”
此时也顾不得云浅月是否衣衫不整,我只能转身扶住不住呕血的云浅月,解开他被若水封住的几处xué道,缓慢替他揉xué。若水顺手放下他下裳,掩住他身子,人已站了起来,朝周遭望了望,说道:“此处灵水泽地,风xuéyīn关,应该会有‘凋颜糙’,我去找找便回来。”
凋颜糙是一种嫣红色的小糙,很好辨认,于旁人无益,却是暮雪教弟子的灵药。大凡暮雪教弟子圣力被封,无法施用时,寻得几枝凋颜糙服下,片刻便能恢复。
若水圣力无法施用,这倒是很奇怪的事,圣力这种东西是暮雪教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力量,除非用特殊法门,否则是不会随个人受伤而损害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封得了若水的圣力,昨晚在跃虎渊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