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在王爷手中优雅地摊开又合拢,晃动的圣音石坠舞出一片薄薄的光晕。
"人心都是会变的。何况,对方是秦寞飞那样遗世绝尘的男人。"忽然间回头,眸光如电地盯着我,"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皇帝。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心动?"
"不会!"
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话刚出口,连自己都有些吃惊自己的坚决。"人心会变,忠心不会变。茗儿如此,瞳将军必然也是如此--王爷如此见疑,岂不令瞳将军心寒?!"
若有所思地避开我凛凛的眼神,王爷只是倦倦地笑,淡淡道:"希望吧。"
分明是王爷收敛了凌厉的眼神,然而望着他恬淡疲惫的神色,我却不自觉地随着王爷的判断陷入了湿冷的深渊--王爷的判断,从来不会出错。
从来不会。
第十二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天际已逐渐亮成墨蓝色。
意味着,这一夜马上便要如此结束。
王爷带着倦色望了我一眼,道:"也许你说得对。如此疑心瞳拓,确实不对。"他静静收了折扇,缓步向院外行去,却是一声叹息。
我明白他在叹息什么。他嘴里虽如此说,笃定的却仍然是自己的判断。他不相信瞳拓,他等待一夜,等待的就是瞳拓的背叛。
没等到,他欣慰。却不释然。因为,夜仍未残。
一支响箭破开墨蓝色的天际,发出尖锐刺耳的破鸣。
我的心便沉了下去。
那响箭,自然是詹雪忧行动的标记。
"王爷!"
王爷脚步稍稍一滞。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多言,却仍然忍不住开口,"无论如何,瞳将军守了夜平川四年。"
"我给过他机会了。"
只看得见王爷背影,分不清他表qíng。
机会?是呵。若瞳将军真的装病,那么昨夜我与王爷谈论他病况时,他就应该明白,王爷已经对他诡异的状况起疑了。
王爷若真想人赃并获,怎么会如此不谨慎,泄露自己已看破全局的疑心?
王爷是否想借此告诉瞳将军,我风矜,绝非可欺之主。在王爷心底,是否也期望,瞳将军可以知难而退?
可终究,还是失望了么?
随着王爷到了跨院,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浓重得刺鼻,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晏涵谷浑身是伤,将秦寞飞押在一旁。瞳拓绰立于檐下,詹雪忧手中握着一柄弯弯的短刀,抵在他咽喉。龙组几个下属匆匆收拾着凌乱的院子,看着虽乱,一切却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清晨的寒风仍带着湿雾,偌大的院子静得吓人。
秦寞飞武功被废,逃不出去我可以理解。然而论武功,晏涵谷虽是高手,但在瞳拓面前绝对的不堪一击,詹雪忧虽然剑术不弱,但瞳拓若要带着秦寞飞突围,他带多少人也不顶用。
先前还在奇怪,王爷那么放心让詹雪忧来拦瞳拓,如今倒是心下清明了。踏进院子便闻到摄魂香的味道,这迷香弥散在血腥味里味道就和青糙一样,瞳拓吸入之后内功大打折扣,再见几个鹰组手里拿的软索,不消说,必然是王爷老早就准备好,专门对付瞳拓的"锁眸阵"。
碰上王爷算计好的谋局,瞳拓怎么能逃得掉?
在王爷的示意下,詹雪忧便撤下弯刀,放开了瞳拓。
瞳拓始终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王爷,一丝余光也没有留给旁人,凛立风中片刻,凝视王爷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自始至终,都没人能抗拒王爷淡漠得bī人的目光。
王爷木无表qíng地指向脚边的青砖湿地。众目睽睽之下,瞳拓顺从地跪在了王爷指示的位置上。没有一丝犹豫。
一条水滢色的链子出现在瞳拓眼前。盯着那链子,瞳拓怔怔地有些失神。
圣音石链。
原本是王爷赐给瞳拓,却出现在秦寞飞腕上,又被王爷夺回的圣音石链。
王爷漠然冷笑道:"记得?……"指间夹着链子,狠狠一掌掴在瞳拓脸上,狠心之下,水般温润的链子竟如同短刀尖匕,划开俊朗面容,留下一道狰狞泛血的伤痕,"恩?……还记得?……记得是你离京前本王赐给你的?……把这链子送给你的皇帝qíng人,好叫他清楚,你惊燕瞳拓身价不凡,从前曾是我风矜的人?!……恩?……"
问一句便是一记耳光,几句话斥责下来,瞳拓右颊已血痕满布,狰狞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