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卫都统自然明白皇上一言其中的震怒,和已经濒临奔溃的压抑隐忍,可即便如此,难言之隐之所以被叫做难言之隐必然是有它的缘由的,即便是面对九五之尊,这样的迟疑反倒更甚,一句话说错那死的可就不止自己了,连累家人,株连九族,一句话悬著的可是九族几百人的项上人头:“微臣有查到一些线索,只是……只是涉嫌的娘娘微臣不敢贸然闯宫,所以还得请皇上示下。”
封玄奕抿唇凝眉,一脸包公似的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神qíng,周身的气息都叫嚣著颤抖和恐惧,这样的氛围让所有人皆是寒蝉若噤,却惟独当事人也是受害人的纳兰轩一脸惨白却表qíng莫测,好似冷笑,又好似面无表qíng,其中yīn沈的颜色绝不亚於封玄奕,而另一人则是莫言,若说这後宫有谁当得起皇上肚中的蛔虫这一殊荣,也就只有他近身伺候近二十载的莫言莫总管了。
“大人兀自顾虑也得不出结果,不如把知道的都和皇上好好说说,其中缘由曲折由皇上定夺总好过大人费心劳神的揣测,万一不得要领摸不准皇上的心xing,原本的忠贞尽责反倒成了忤逆了不是。”
莫言这话说的叫一圆滑,没有直白的告诉你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却恭恭敬敬礼数周全的一一都点到了,看似废话一通还兜了一个大圈,却很好的化解了君臣之间随时可能演变到血光冲突的紧张氛围,既委婉且清楚的表达出了皇上的意思,也替内侍卫都统打了圆场,戴上了忠义的高帽。
“微臣和一队人一路跟随刺客兜了大半个御花园,然後……”一如莫言的话,与其自己瞎权衡还不一定周全,不如将所有的事儿据实以报让皇上定夺,至於生死,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我们见那人身形一闪逃进了珞绡宫,微臣生怕再危急了娘娘,所以带一行人急忙跟随而至,可却被姝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挡在了宫门外,说是姝妃娘娘已经就寝了,本来搜寻刺客时间匆忙就没有得到皇上和皇后的口谕,所以臣等也不好贸然硬闯,所以……”
“所以你们就回来了?”封玄奕怒极反笑,yīn冷的嗓音听的人汗毛直立。
“微臣不敢,臣担心姝妃娘娘的安危,所以和一队侍卫在宫外守候了许久,想著若是真有什麽意外也好及时救护,可是一直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本以为或许是看错了,将刺客跟丢了,却不料在临走时发现珞绡宫的西墙根下有一滩血迹,若微臣及一众人没有看错,且那血迹也是真的,那姝妃娘娘命宫女在门外阻拦且长久的秘而不宣只有两种可能。”
内侍卫都统也是个明白人,事qíng说的一五一十无一错漏,分析揣测前因後果更是合qíng合理没有半分牵qiáng,且说话更是讲究,点到即止,即便是个傻子也都听出几分意味来,却就要在窗户纸即将突破时戛然而止。
姝妃的秘而不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姝妃已经遇害,且那刺客武艺高超到连让姝妃挣扎的惊叫都来不及便一剑封喉,第二,那就是所有人都倾向且内侍卫都统迟迟不敢开口说明缘由的原因:那刺客就是孟姝妃派出的人,如今行刺失手,又受了伤,大内侍卫全部出动只为活捉了他,迫於无奈之下只有回到主子身边寻求庇护和逃脱的时机。
闻言,一屋子的人都沈默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明白的後宫最得恩宠的两人对上了,且还涉及到如此敏感的行刺一事,这根源不过是争风吃醋却不料闹了个满城风雨,且两家皆是家世显赫的名门望族,皇上的恩宠偏颇是一回事,朝廷的局势政务又是另一回事了,就连方才一直处於濒临bào走边缘的封玄奕都不禁冷静了几分,而反倒是一直坐在chuáng上的受害人一改方才好似听笑话似的百无聊赖,变成了一脸的错愕讶异。
“姝妃人呢?”低沈的嗓音如初chūn的夜色一样冰冷。
“微臣只身回来复命,剩下的人都在珞绡宫外守著。”
“摆架珞绡宫,”依旧的面无表qíng难以揣测,顿了顿又补了声,“将消息带到凤仪宫,让皇后也去。”
“是。”莫言领命退下。
封玄奕方起身yù走,还不待接替上来的奴才高喊皇上起驾,面色惨白的纳兰轩猛然起身,失血过多连同动作的突然让人整个跟著一个踉跄,惊的小德子心惊ròu跳的凑上来将自家主子扶住。
“我也去。”不是请求,不是商量,而是淡然且坚决的决定,温润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没有人敢这样和一国之君讨价还价,更没有人敢用这般堪称命令的口吻同一国之君说话,且还是当著内外大臣宫女的面,惟独他纳兰轩,圣宠在身的贤君,三朝元老定北侯失而复得的麽子,纳兰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