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_作者:倾沫雪(241)

2017-08-11 倾沫雪

  又被莫名其妙的塞给一大堆身份不凡的亲人家族,迎来了腹中惊世骇俗却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纳兰轩没的选,更不容拒绝,“接受”,这曾经因包含了很多无奈苦衷而不得不委曲求全、而被自己颇为不屑和痛斥的词汇,自己竟也有运用的如此风生水起的时候。再次夺取,一如当初qiáng行给予一般,毫无预兆,不容辩驳和拒绝。

  站在御书房外的纳兰轩想了很久,他知道封玄奕不会出来见他,亦或者说他竟有些惧怕封玄奕真的出来。若是出来,自己能对他说什麽?质问麽?质问他为什麽杀了他的父亲和哥哥?这原本本就是因封玄奕的赐予才有的父亲和哥哥……思前想後竟是无果,何其悲哀……

  亦或者早有答案,无论是想要问出口的问题,还是对於这个问题封玄奕的回答:

  如此於予於求呼来喝去,你到底拿我当什麽……

  什麽都不是。

  何其可笑,竟只是被自己设想中的问题和答案,困著缚手缚脚、举足不前!

  意识朦胧天地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封玄奕,焦急,担忧,向自己跑过来,那样的神色,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让人心里暖暖的,却也越发凄凉。

  可以管得住自己的人,可以管得住自己的嘴,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对他的爱,可以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不要在他施舍似的恩赐中沦陷沈迷,可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此刻,在人最软弱的时候,却竟出现了幻觉,他为自己担忧、为自己焦虑的幻觉……

  一抹苦笑,一声悲凉,一切因果被咽在肚中,如果可以,纳兰轩希望这非分之想永远烂在肚中,可以生根,可以伤痛,可以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却决不允许茁壮成长!

  再睁眼,已经在揽月宫的寝殿中,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一旁的小德子一副哭丧脸,看的纳兰轩直心烦,反正也乏的很,乾脆闭上眼睛继续睡。

  朦胧中好像听到有人来,脚步很轻,想要看看是谁,却敌不过睡意,薄薄的眼皮好像有千斤中,怎麽也睁不开,想要动一动手指,却好像身体都凝固了,无法动弹分毫,耐著xing子想要听听来人说了些什麽,却直到一阵又一阵困意席卷、再也无法抵挡的陷入沈睡之前,来人都未曾开口。

  自那以後,纳兰轩几乎过著与世隔绝的日子,只知道次日监斩官提著两个底部一片暗红已经凝固乾涸的布袋来复命,本能的知道那应该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定北侯纳兰健,以及名义上的哥哥,拥有世袭爵位资格的纳兰椹,之後的种种便再不得而知。

  小德子说那日四处奔波又不听劝阻的在御书房门前站了许久,因此受了风寒晕倒在御书房外,皇上下旨让自己足不出户的静养。

  没想到这是多负担一个生命,身体竟会变得如此娇弱。可纳兰轩也明白,这不过是个噱头,封玄奕之所以下旨,说好听点是顾及自己腹中的孩子,好歹这也是他的骨ròu,而真正的本质,恐怕是那“足不出户”四个字。想来怕是凄凉,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手可劳作富甲一方,执兵便可征战沙场平定一方,奈何如今竟落得这步田地,跟女人抢饭吃,得靠著什麽长羽族後裔的特殊体质,靠著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免遭一难!是不是若自己只是一个平平凡凡再简单不过的男人,是不是此刻住的就是冷宫?是不是连悲愤至极的自裁都不用,早有一道圣旨下来迫不及待的将自己赐死了?

  昔日冷宫,孟嬛的句句哭喊如同魔咒一般,在耳边久久不散,那样愤恨怨毒,她说她等著看自己的下场,她说自己和她一样,竟都是真的……刘贵嫔曾戏说孟嬛深得圣心、对皇上一言一行颇为了解,竟诚不欺人……

  後宫是一潭污秽,即便你没有错处也总有人看不惯,如今落难,地位大不如前,纳兰轩安静的坐在正殿中的椅子上,喝著黑乎乎一碗的保胎药,好似品尝什麽人间美味一般,回味无穷,安静从容的等待著那些墙倒众人推的嘴脸上门,一尝昔日冷宫中孟嬛的屈rǔ。

  可日复一日的等下来,却谁都没有来,昔日将自己视为眼中钉ròu中刺的孟嬛已死,那些中立摇摆对著谁都不放过冷嘲热讽几句的人也不见踪影,而与自己jiāo好的、陪自己度过王府中最艰难那段过往的韩瑞风也没有来。

  并不怨怼,可难免怅然,一如今自己这步田地,为求自保可以理解,可理xing可以理解,感xing就只有怅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