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猝不及防,被我捅了个正着,吃痛撒了手。
我压根来不及思考,反手就朝陆隶捅去。
一下捅了进去,一下扯了出来,跟着又是一下。我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一个举动,直到眼前的水都被染红了,肺中一点气也没有,手上完全脱了力,晕死过去。
“仙栖,你娘跳河自杀了!”
……
“娘!”
水中一直紧闭双目的母亲忽然睁开眼来,猛地将我往上推。可我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肯松。
胶着之中,一双手同时拽住我和娘,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我们拽出了水面。
“gān娘!你不能想不开!”是师哥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的稚气,“否则,我也没脸活了!”
耳畔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往事像cháo水退去一样,渐渐地退出了我的脑海。
我缓缓睁开了gān涩的眼睛,对上师哥忧虑已极的目光,勉qiáng笑了一下:“师哥,我想起来了,娘当初也自杀过一次,也是你的救的她。”
汉良闻言,竟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半跪着将我死死抱入怀中,哑然长吁:“你没死!你还活着!”他的手臂在颤抖,抱着我的力量却实打实的大。
“要是你死在我眼前,我就是死,也无法面对娘啊!”乍经生离死别,师哥似乎感慨良多,还不忘呵斥我,“老七,你真是傻啊!”
师哥的怀抱从来都能让我安心,我缓了一缓,听见师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仙栖,你做得很好,陆少怕是活不过去了。”
我怔了怔,这才想起,原来在水中,我竟一心想要捅死陆隶来着。
心尖颤了颤。倒不是为了陆隶,只是为了我自己。原来我的这双手,也不gān净了。
扭头向对面船上看去。
先看到的不是奄奄一息的陆隶,而是横刀而立的宇文钊。水从他的头上衣裳上滴滴答答的淌到船板上,他的衣服上也传来血腥味儿,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只是在夜色之中分辨不出来。
宇文钊浑然不觉,站得比古松还要挺拔许多,稳得比磐石还要坚韧许多。
“……宇文,”我唤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可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如蚊子哼哼一般,幸而他听到了,扭头看向我,“你……受伤了么?”
宇文钊怔了怔,对我露出一个笑来:“没有。”
我不相信,他当初腿上受了那么大的伤,不还是装得没事人一样么?却不必揭穿他。
我笑了起来:“真好!”
这一笑,却牵动了内里的伤,使我剧烈咳嗽起来。
宇文钊见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一侧身,我就看见对面的陆隶躺在船板上,死尸一般,毫无生气,半天才能看见他的胸膛还在微微的上下起伏。
原来还没死。
我说不上失望还是庆幸,脑袋里很懵,陆隶那样的人,如今却怎么变成了这样?
还是说从来都是我认人不清,看错了他?
心里只觉得苦涩。
“怎么他们没反应?”我扭过头来问师哥,“既不让我们走,也不围上来,他们是等着陆隶咽气呢?”
尽管不合时宜,师哥还是发出了短促的一声笑。
短暂而诡异的静谧之后,猛地爆发出一声吼:“兄弟们!他们有钱人欺负我们没钱的!能不能忍?”
师哥头一个大笑起来,低头看向我:“是邵岑!”
我拼命地想去看,却爬不起来,还是师哥叉住我的肋下,像举孩子似的将我举了起来。
但见得我的邵岑师哥像遁地大仙,从那四面船上的一条露出头来,振臂一呼,竟将四条船上的船夫呼动起来,都举起船桨厉喝起来,以及船上的帮工,只要不是陆家的人,都倒戈相向了。
惯做体力活的人齐心协力起来,竟自有一股威严庄重。
连宋船夫的儿子也被鼓动了,跟着喝了两声。
陆家人大势已去,加上陆隶失血过多,生死未卜,大概来不及再来和我们算账,便偃旗息鼓的并到一条船上,退去了。
邵岑跳上我们的船来,劫后重生一般的将我和师哥一同抱住,七尺的汉子,不由的哽咽起来。
“大哥,都是我动作太慢了!差点害死你!”
汉良苦笑:“别乱说,若不是你,我们这次都逃不出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