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_作者:阿泱(39)

2017-08-07 阿泱

  他大大的应了我一声,点头,笑:“是啊,这是我的表字,这样,不就亲厚多了?”

  这也就是他们读书人家的习惯,我们穷苦人家不还是一个名字念到死?谁还有什么字不字的?

  不过我也就是在心底腹诽一番,到底不能再和陆隶摆脸色了,遂笑道:“好,承蒙陆少爷看得起。”

  他故意瞪眼,笑:“还陆少爷呢?”

  我不好意思了:“越之,越之。”

  陆隶见我应承下来,眉眼上都染了笑意,一个劲地跟我chuī嘘着蜀地的风土人qíng,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害臊。

  我默默听着,只是笑叹他们表兄弟,真不是一样的人。

  事后回想起来,亦只能感慨一句自己年少无知,不更世事。譬如人家说“字如其人”四个字,可有多少jian佞之辈还不是写得一手好字么?

  马车在沁芳楼的门口停了下来,陆隶率先跳下去,深吸一口气笑道:“马车坐久了,果然也是会气闷的。”

  我跟着跳了下来,一抬头望见题着“沁芳楼”三个大字的匾额,竟觉得倍加亲切。

  我向陆隶告辞,立刻就想飞回我那屋子,躲回我那一方清净之地。

  陆隶却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在我略显愕然的目光中,笑了一笑,说道:“仙栖,五日之后是犬子的百日宴,你能否前来赴宴?”

  他看我张口就要拒绝,连忙补充:“就当给我个薄面。”

  我硬生生把果断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想了个委婉许多的措辞,说道:“越之,这是和你的亲朋好友相聚的日子,若是想聊字画,我们可以改日再约。”

  陆隶的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神色。

  突然间,我竟莫名觉得自己无qíng起来,一时嘴快,补充说道:“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前去伴奏应唱,只管和huáng妈妈说就是了。”

  他听了,骤然一笑:“真的?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我默了一默,答应去唱曲?这有什么难得的,也值得他高兴?

  我不明白他突然的展颜是为何,匆匆点了点头就想走。

  陆隶又笑道:“真好,仙栖,你不知道,我总觉得问过你自己的意思,你自己答应了,我心里才能痛快。”

  我被他缠得有些烦闷起来,且他说话云里雾里,颠三倒四的,实在叫我琢磨不透,只得应付着笑道:“越之不必如此,仙栖本就是伴唱的琴师,不管是谁定下了,自然都该赴约的。”

  说完,一揖到底,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多谢专门送我一程,告辞了。”

  话音未落,我掉头就跑,一早上起来受到惊吓的yīn影还没完全消散,我哪里还有多余的jīng力和他满嘴拽文拽词的乱说?

  路上好几个扫地抹窗户的小姑娘和我打招呼。

  听她们脆生生的叫一声“七哥”,我心里说不尽的受用。

  紧赶慢赶走到我自己的屋子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宇文钊坐在屋门口上,一只手扶着他那柄宝剑,一只手拿着gān净绢帕,正在擦拭他的剑。

  那剑已然明晃晃的让我眼前晕眩,被他擦来擦去,更是泛着一股骇人的银光。

  宇文钊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放慢了脚步,生怕一个动静,惹恼了他,他挥剑就能杀人。

  谁知他抢先抬起头,张口就问:“你昨晚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回来?你的琴怎么叫别人送回来了?”

  这可奇了,他平时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现在怎么倒关心起我去哪里了?

  我迈脚要从他身边跨过去,顺口答道:“我喝醉了,在别人家里借宿一晚罢了。”

  宇文钊突然大喝:“你站住!”

  像突然凭空霹雷,吓得我一个哆嗦,僵在门口,一只脚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

  他望向我,眼中说不出的不慡滋味:“果真?”

  他这么一说,叫我想起今天一早醒来,发现居然身在乔炳彰府上的震惊和之后遭受的屈rǔ,一时间羞愤难当,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bī视着他,内心说不出的郁闷和愤怒。

  宇文钊居然被我看得不自在了,他扭过脸,半天闷声说道:“你不回来,应该提前说一声,省得……”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悬在那里叫我实在摸不着头脑,见他亦是郁闷,只得耐下心问他:“省得什么?你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