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_作者:阿泱(56)

2017-08-07 阿泱

  她说了一半就没说下去,师哥却如被五雷轰顶了一般,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香鸾想是料到了他的反应,也像是没有料到,缓缓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只手徐徐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苦笑道:“本来,我是没有打算告诉你的,徐老爷言语间透出了要纳我做小妾的意思,他的话我不能拒绝。只是没想到人走茶凉,我现在……”

  她还没说完,却被师哥严词打断了:“不!不管怎么样,你都该告诉我!”

  他抬起头看向了她:“无论如何,我做的事就是我做的,绝不赖别人!”

  香鸾怔了怔,没想到师哥说的这么痛快,反而犹豫起来:“汉良,你……”

  师哥探过身去,一手摁在她捂着小腹的手上,声音虽轻,语气却是出奇的坚定:“把孩子生下来,我们成亲!”

  他话音刚落,我就觉得眼前忽然一道银光闪过,随即耳边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一道响雷从天际猛地劈开。

  惊得我摁在窗棱上的手猛地松了开来。

  就见师哥单膝跪了下去,一手从香鸾的身后搂住了她,一手握着她的手捂住香鸾的小腹上。他将轻轻脸贴在了香鸾的小腹上,面上说不出的缱绻之态。

  我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可耳朵仿佛被刚刚那一声响雷给震聋了,竟然什么也听不见。

  迷茫间,我从师哥张张合合的嘴唇中看出了他一直念的字——“孩子”。

  顿时心里像翻了调料铺子,一时间五味杂陈,难以分辨。

  我从来没在师哥脸上见过那样的表qíng,杂夹着喜悦、激动,亦有着九分的不可思议。他那黝黑的面孔上,一下子无比生动。

  我也从来不知道,他与香鸾,是几时的事qíng。

  可见纵然亲密如我与师哥,亦不是毫无间隙,事事俱知的。

  这个想法一旦冒了出来,就像条毒蛇,一圈圈缠绕住了我的五杂六腑,开始越勒越紧,越来越叫我喘不过气。

  我竟憎恨起师哥,也憎恨起香鸾,更倍加憎恨我自己。

  憎恨和酸涩使我恐惧起来,我一刻也不能在此处多呆,调头撒腿就跑。

  匆忙间,撞倒了楼梯口的一盆兰花。

  跑到了楼梯的半中央,听见师哥在后面遥遥地问了一句:“小七么?”

  我不能回答,卸甲丢兵,落荒而逃。

  第25章买醉

  那天晚上,我再次冲进滂沱大雨里,瞬间给淋了个里外全湿,连我的心,亦是湿漉漉的。

  我在雨里一路狂奔。

  我弄不清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师哥要成亲了,我该为他高兴,更何况,那人还是香鸾。

  可我心头一团乱麻,还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我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两杯,喝到头晕脑胀了,随便找个地方睡大觉,什么也不要去想。

  幸好南边的路上,还有一家小酒馆开着门,在这样大的雨夜,散发着幽暗昏huáng的烛光。

  老板娘坐在门后面一点点的板凳上,百无聊赖,正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衣服褪到了肩膀下方,露出一个微微下垂的rǔ/房,正在奶那个孩子。

  我冲进去的时候,她愣住了,大约是没想到这么大的雨,还有人跑出来喝酒。

  我烦不着那么多,顶头跑进了酒馆,直接坐在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

  掌柜的正扒在柜台上拨拉算盘玩,看上去并没有招呼我的意思。虽说是大多数街坊间都互相认识,这家酒馆的掌柜却委实眼生。

  加上酒馆里的地灰蒙蒙的,桌上椅子上到处也油腻腻的,还有老板娘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我想,若不是今晚家家户户闭门太早,我也不会上这儿来。

  我轻咳了一声,抹了抹还在滴水的头发:“掌柜,一斤酒,烫一下。”

  掌柜“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扒拉算盘。

  倒是老板娘放下了怀里的孩子,站了起来,将耳边散落的头发别到脑后,去给我舀了一壶酒来烫,又问我:“客官,吃点什么下酒菜么?”

  她的声音倒是意外好听,很温柔。

  我晚上在周举人家里吃了便饭,并不饿,只是喝酒没有菜,着实煞风景,便说道:“一碟花生米,一碗水煮gān丝好了。”

  大约不能都吃了,可一个人喝酒已经够闷的了,再没有些许点缀,岂不更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