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把这一口气吐出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又是一双手,摁在我的胸腔上,一下一下,从下至上,不算重也不算轻地推着,似乎是想要将卡在我胸膛的那口气推出来。
猛地一下,一口新鲜的空气灌了进来,我又能喘息了。
这双手大概就是将我想水中捞出来的那一双罢?
真累啊,倘若真的可以,真想有这么一双手来依靠。
依稀之间,还有人在不断唤我的名字,“仙栖”、“仙栖”,一声一声,由远至近,由轻转重,似乎变得焦急起来。
从小除了母亲,只有一个人,这么紧张我。
我张了张嘴巴,从gān哑的喉咙中死命挤出那两个字来,“师……师哥”,这两个字一出来,后面的话就顺利多了:“我,我能喘过气了,你、你别急……”
师哥大约是听见了我的话,顺着我胸膛的手顿住了。
我锈掉了的脑袋里吱呀吱呀的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闭着眼凭空一拽,拉住了师哥悬在我身上的手,拼命地晃:“娘、娘也在水里,师哥你救救她!救救她!”
师哥沉默了许久。
这实在不是他的作风。我的生身娘是他的gān娘,他又是最孝顺的一个人,怎么会放着我的娘不管呢?
“师哥、师哥,你说说话呀?”
又是良久的沉默,默然到我觉得水里的娘大约已经淹死了,忽然听师哥开口了。
“仙栖,别傻了,你师哥在大牢里自身难保,你指望着他去救谁?”
奇怪,却不是师哥的声音。
这声音听着亦是十分熟悉,只是我刚进过水的脑子头疼yù裂,实在转不过弯来。更何况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友善,甚至有六七分的凶恶。
凶恶?
我下意识向后蜷缩着,没想到只挪了一下,就抵在了什么东西之上。
那个声音不依不饶:“仙栖,你烧糊涂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罢,看看我是谁。”
我越发害怕起来,不断摇头:“我、我不要看,你、你走开!”
还是想躲,却无处可去。
他抓住我,不断地晃:“仙栖,你别装傻!你他妈好好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你那亲滴滴的师哥!”
却是恼怒了。
我一脑袋的水都在不停地晃,他晃我的幅度越大,我脑袋里的水晃得越厉害。
他为什么恼怒?我并不想知道他是谁。
被他晃得要吐了,只要勉qiáng将眼睛眯开一条fèng。
顿时一道刺眼的光照she过来。我连忙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又才将眼睛睁开。
对面是一脸yīn沉的乔炳彰,而我身处在一个因奔驰而不断晃动的马车里,身边一滴水也没有,衣服也gān燥清慡得很。
忽然间,所有的事实都冲进了脑海里——我的娘因为久病,已经过世了;我的师哥因为被诬陷,正身处在监牢里;而我因为师哥,也已经向面前的这个bào君屈服了。
此刻这个bào君正带着我去他的领土。
身上的衣裳妥妥帖帖,不过有些宽大,大约是乔五的,我的脸颊异样地发烫,大约是着了凉,烧了起来。刚才么,大约是在颠簸中梦靥了,以为自己掉进了水里,还等着师哥来救呢。
我掩了掩衣领,沉默着往侧壁边挪了挪,恨不得平贴上去。
乔炳彰冷眼看着我。
其实无处可躲,我不过是在哗众取宠丢人罢了。
我沉默着低下了头,停止了躲闪他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余光扫见乔五yīn沉的面孔似乎有所缓和,我深吸一口气,趁着机会终于把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五爷,我师哥那事……”
我小心翼翼,生怕一提及“师哥”两个字,他就像被点了尾巴的pào竹,立刻就能一冲上天。
乔炳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应了我,其余的事,我自然替你办到。”
我一喜,抬眼:“真的?”
他如刀的目光立刻向我割来。
我的心里一咯噔。
果不其然,就听他又说道:“我应你的,我做到。你应我的,又该做到多少?”
我费劲咽了口吐沫:“自然都做到。”
我以为他会为了我的话满意,谁知乔炳彰默了默,冷笑起来:“仙栖,你以为你答应我的是什么?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人,难道仅此而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