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居安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阢真人与他们同行至归阳关外约五十里处,才终于打马转向东南,与他们分道扬镳。而他们去的是旌阳城方向。
林居安“吁”的一声停住了马,他盯着阢真人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世子也停下了,他调转马头来到林居安身旁道:“邢阳和旌阳,这就是朝廷开出的价码。”说完,便纵马向归阳关去了。
阢真人名义上是护送他们,其实人家回的是自己的地盘儿。多罕定是故意这样做来恶心他们的。林居安最后望了一眼旌阳的方向,一鞭抽在马屁股上,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归阳关的时候,一轮圆月已悬在了夜空中。月光昏huáng,还有风声凄凄作响。年初一千铁骑浩浩dàngdàng的出了城,而十五月圆之夜归来的却只有两个孤独的身影。林居安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这凄厉的北风给开了一个大dòng,大风呼呼的朝里面灌去,chuī得他整个人都冰冷到麻木了。
城楼上站岗的士兵看到下面有人影,便举过火把来,问道:“城下何人?”
林居安高声道:“快开城门,世子回来了!”
那兵士听到林居安的话也并不为所动,仍旧举着火仔细打量着他二人,想是瞅见了林居安身上的皮袍子。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喊道:“等着,我去请总兵大人过来。”
很快胡志高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城楼上,他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世子的模样,便立刻道:“快开城门!”
首先冲出来的是沈亭。他果然摆脱了阢真人的追击。
城门半开,沈亭就大步跑了出来。他冲到世子马下,便立刻跪倒在地:“属下未能及时将援军带到,害得世子受rǔ,臣万死难辞其咎!”
沈亭话音刚落,胡志高也冲上前来请罪。他这一跪,后面跟着的士兵也都呼啦啦一齐跪了下去。
林居安和世子翻身下马,世子道:“当初是我一意孤行,大家何罪之有。都起来吧!”说着便上前将他二人扶了起来。
众人回到总兵府,简单更衣梳洗过后,便一同到饭厅用饭。说是一起,其实只有林居安和世子在吃,剩下的人早已吃过了。他二人一个心事重重,另一个不yù多言。胡志高虽憋了一肚子的话,也只能作罢。总之,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压抑极了。
饭后胡志高很有眼色的先起身告辞了,林居安和世子也各自回房休息。但沈亭今日没回颖同大营,而是跟着世子走了。
林居安躺在chuáng上,紧绷了半个月的身体和jīng神都放松了下来。人一放松,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qíng就自发变得清晰明了起来。昨晚的酒宴,笑里藏刀的世子和多罕,还有沉默不语的赞木坤,这些如跑马灯一般在他脑海里不停的转着。
酒宴上多罕曾唤他“林副将”,想来是世子对阢真人的说辞。但这也让林居安明白了赞木坤为何来找他说那一番话。赞木坤未必不曾跟世子谈过,但到底晓之以利,还是动之以qíng,林居安就不清楚了。不过想也知道,世子那样的人,如果能被轻易说动的话,那就不是嵘王世子了。估计是世子没有理会他,或者对他拿乔。总之,赞木坤在世子那里受了挫,便想着让自己这个冒牌的“世子亲信”去做说客。至于赞木坤是通过哪一点看出世子会听信他的建议,那就只有赞木坤自己才知道了。
从那晚酒宴上的qíng况看,赞木坤虽然列席,但很受排挤。不过这也正常,曾经的当权者被推翻了,他的后代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能奢望什么权力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赞木坤其实就是另一个二牛哥。不过,他的城府可深多了。单凭他是穆图耶的孙子却没有被杀,反而依然在贵族之列这一点,就能看出此人绝非一般人可比。再到后来,他作为一个受排挤的贵族,居然向林居安暗示双方握手言和,就更蹊跷了。显然,和平绝非多罕的意愿,赞木坤这样做就颇值得玩味了。
如此,赞木坤那张沉默的面孔下揣着的可就是一颗司马昭之心,可惜多罕并不知道。林居安此时略微有些后悔他过早就把“野心家”具象成了多罕的脸,赞木坤才更配得上这三个字。看来世子那日警告自己不要与赞木坤多往来,并不只是为了避嫌,更怕他被人利用吧。
这么想着,林居安只觉得的身上有些发凉,四下一看才发现是忘记了关窗户。他来到窗前,正yù拿下叉竿,却看见了沈亭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