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人回来,仆人们纷纷上前服侍着更衣洗脸。
换下那身粗布衣服,穿上家常的便服,凤丘一边系上衣带,一边问身侧垂手伺候的总管,“我父王呢?”
“王爷一早就上山去了,至今未回。”总管恭敬的回道。
“是吗?那看来今晚父王也不会回来了。”凤丘低头笑道。
父亲向来是闲云野鹤般的xing子,这两年把大权jiāo给自己后,更是不时出外游历名山大川,潇洒自在,无拘无束,羡煞他人。
自己也想如父亲这般自在逍遥,天地悠悠,只愿能和那人携手,chūn来簪花,雪浓温酒,了此一生。
却无奈,那曾经唯一的机会,已经生生错过,再不能回头……
唯留心中一抹安静的身影,刻骨铭心。
纤长的手指挽起衣带系好,然后在镜台前坐下,让侍女把乌黑的长发梳成发髻,别上翡翠簪子固定住。
镜中映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神采飞扬,一双凤眼,隐隐含着不羁与洒脱,却似乎被什么束缚住的样子,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忧愁。
忧从何来?
愁为何起?
凤丘看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把镜子反面扣下,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用过晚膳,凤丘都会到书房看看公文,处理一下事务。
房内烛火明亮,年轻的凌安王世子奋笔疾书,时不时停下来轻轻chuīgān墨迹,收起来放到木匣内。
夜深了,窗外秋风泠泠,从虚掩的窗户fèng里钻了进来,那烛火就微微晃动起来,映得窗棂上的人影也晃动不休。
凤丘放下笔,闭上眼睛养神,却忽然开口道,“南边怎么样了?”
原本只有凤丘一人的书房内,人影一晃,已经多出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回禀道,“正如世子所料,南边最近蠢蠢yù动,果然是断天门在暗地里捣鬼。”
“查出来是断天门的什么人没有?”
“这……”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才又道,“属下无能,查不出是幕后主使。”
凤丘冷笑了一下,缓缓道,“这也不能怪你,朝廷查了这么多年,不也依旧对断天门一无所知么?能知道我境内是他们在捣鬼,那就足够了。”
他顿了顿,眼珠转了转,又吩咐道,“断天门忽然在这里出现,不知目的为何,你暂时不要打糙惊蛇,看看再说。”
“属下遵命。”黑衣人抱拳行礼。
“嗯……”凤丘缓缓点点头,挥挥手,黑衣人就如来时一样又悄没声息的离开了,房间之中只剩下凤丘一人静静的独坐。
夜越来越深了,有一支蜡烛燃尽了,火苗忽闪了一下熄灭,凤丘这才回头看向烛台的方向,伸手剔去剩余几支的烛花。
此番断天门忽然出现在凌安,十分蹊跷。
他们除非不出现,一出现必定就是行刺皇室中人或者朝中大臣,人人谈之色变战战兢兢,却没奈何断天门的人实在太神出鬼没,叫人防不胜防。
当知道断天门出现的消息时,凤丘也第一时间加qiáng了戒备,唯恐发生什么意外,却不料断天门居然没有对凌安境内的任何人下手,一反平时诡秘的作风,大摇大摆招摇张狂,唯恐别人不知道是断天门。他们这次行动异于往常,反而叫凤丘心生疑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也正如之前所言,断天门实在太神秘,这么多年过去了,朝廷却连首领是男是女是老是小都丝毫不知,更遑论剿灭收服。凤丘也只好派出手下严密监视,防患于未然。
只是心里,始终惴惴不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明宏十一年,江隆聿一鸣惊人除掉了四大辅政,独揽朝政大权,君临天下!这两年来,江隆聿展现出他能作为一代明君的能力,用人唯贤不拘一格,处事qiáng硬,治民仁慈,短短时间内竟是四海归心天下太平,大有盛世再现之势。
只是祈安……
曾经被人所不齿的娈臣叶祈安,却被派了个七品职,到偏远之地做了一个小小县令,竟是被江隆聿给彻底遗忘了。
很多人都说这是娈臣的下场,是他活该如此,纷纷拍手称道。
也只有凤丘才会为祈安不值吧,只是听说他对这番处境甘之如饴,自己也只有深夜里一杯薄酒暗自祝福而已了。
想到祈安,凤丘心里忽然一痛。伸手抓住了心口,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