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路,四日之后就来到了空盟山下的小城外。
小常这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也不愿再留在马车内对着陆青侯的尸首,于是出来与垂丝君并排坐在赶车位上。
也正因如此,他看见了一驾驾的马车牛车,载着木材从他们身边经过。
「这可是城里最近的一件大事。」城门口的老头笑着说道:「有位大善人,要修佛道一家的殿堂呢。」
常留瑟笑道:「佛道一家?这事可稀奇,不知这城里哪位善人对两教都有信仰?」
老头道:「小哥是在开玩笑吧,这小城里怎么会有出如此阔绰之人,那建殿的事主,据说是个年纪轻轻的道士,只可惜腿脚不方便,要靠轮椅往来。似乎住在距此不远的空盟山里,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呢!」
垂丝君听了,立刻明白那道士正是殷朱离。
沿着水路从谷里游出来容易,叫他在陆上奔波,却端的是为难了。
「那道士他……」边上常留瑟还想问个明白,却被垂丝君一把揽了腰肢,低声道,「等回了山,当面问他不是更清楚。」
马车于是继续行走,很快上了空盟山,借着盘桓而上的山道,常留瑟看见了远处正在修造的殿堂,虽然仅仅平整了土壤划分了区域,但端正与大气的感觉依旧从广袤的占地上体现出来。
常留瑟意识到殷朱离或许早就筹划着这项工程,以至于有心将所有财富化为金银。然而一个修道之人,若是建座道观自是无可厚非,然而把释教牵扯进来,实在有些古怪。
思想间,马车已停在了山宅外。
常留瑟下了车,帮垂丝君将棺木抬进门。
立刻有粗使的杂役过来帮手,却都被垂丝君拒绝了。
两人一直将棺材抬到北屋才放下,这时院子里已围了一堆人,都怯生生地观望蓍,不知是个什么局面。
直见到二人走出来,才看清楚垂丝君极自然地捉着小常的手腕。
众人惊讶之余,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首先是小芹孩子气地楼了常留瑟的腰,棋书茶叟不说,就连那三只大了点的猫儿也凑了上来。
这倒是提醒了常留瑟,忙回车上抱了柳叶青在怀里,回头叫人在屋里作了三重竹笼,又别出心裁地叫小芹找些猫薄荷种在宅子另一头。
此后常留瑟屋里就换了新宠,连垂丝君都有些嫉妒起那只晚上睡在丝绒小枕上的娇客来。
回了山宅,开始两天便用作修整。
常留瑟的伤,早已好得七七八八,唯有肩上那块削掉的皮ròu,始终生长缓慢。
垂丝君便要带常留瑟找寻殷朱离问诊,顺便询问关于佛道一家的事。
两人下崖,却见到好端端的谷地里一片láng藉,到处散落着各种材色的木料瓦块,想来都是殷朱离拿了来细细比较的建筑用材。
二人在谷中喊了殷朱离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人从水里游来。
一派倦容,黑亮的长发上甚至还黏了刨花屑,俨然亲力亲为的模样。
「你们来得正巧。」他话里难得带着七分的高兴,「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日我大都在山外的城里。」
垂丝君道:「我们回程时已经知道了你的工程,的确出人意料。」
殷朱离了然地笑道:「出人意料的是佛道一家吧?这事我也考虑了很久,拖着也不是个办法,想找的人,只会慢慢老了死了而已。」
常留瑟忽然cha嘴道:「原来殷大哥是想要找人过来,难道是要找和尚?」
殷朱离这才将目光移到常留瑟身上,虽然依旧没多出什么好感,却还是淡然道:「这事是在我搬到崖下之前发生的,对你们来说该是没有任何jiāo集。」
常留瑟好奇得紧,怂恿道:「殷大哥不如说了,垂丝君经常在江湖上走动,若有相识的,也好帮着寻找。」
「这……」殷朱离蹙了眉有些犹豫。
非是不想通过垂丝君打听,然而人qíng债欠来还去,实在非是他的本意。
这常留瑟是何等jīng怪,立刻贴上来道:「再说,垂丝君也未必就听说过那人,殷大哥也就当作闲聊这么一说,帮得上忙自然就立刻帮了,若不认得,也就至多是日后留个心眼,毫不费力的东西,殷大哥又何必介怀?」
这话正说到了殷朱离的心坎里,他终于抬了头,问垂丝君道;「我来到这崖下居住已有多久?」
「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