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想着,方才的胜利的兴奋便消失得无踪,即便是后来回了屋内歇息,在黑暗里被垂丝君压在chuáng上动作,也觉得xing趣缺缺。
似乎是顶了牛角尖,非要想个透彻不可。
然而事实上,他却不是个凡事都能看得通透的主儿,等到衣服卸完了之后,整个人就好像在沸水里煮了似的活鱼,扑腾起来。
时间很快又过了七八日,事事都回归了正轨。
常留瑟例行习武的同时,每隔一日便下山护送殷朱离往来于城谷间。
如此以往,两人的关系便宽动不少,而元宵也近在眼前了。
当日正午饭后,常留瑟抱了剑坐在亭里出神,忽然一道绿光扑闪到他面前。
小常忙歪了肩膀叫小鸟停过来,一边取下它腿上的信笺,是说季子桑已带着摩诃和尚来到附近。
今日正应该是殷朱离回谷的日子,只要经过安排,顺利见面不成问题。
倒是垂丝君那里,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先斩后奏?既然已是迟了,那便gān脆来个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权到晚上再说。
申时末,常留瑟从山宅出去,城里街上已架起左右两排竹竿,系了彩绸,挑着各式各样未亮的灯笼。
他一直穿过城,来到东向城门口,天色这时开始晦暗。
他系了马匹,团手立在冷风里,一直等到守门的高呼了两遍「关城门了!」这才隐约看见远处驿道上行来风尘仆仆的两个人影。
殷朱离坐在藩篱边的一株梧桐树下,头顶光秃秃挂了一片棕褐色的刺果——如他现在的心qíng。
常留瑟骑着马缓缓过桥而来。
「今天怎么来得晚了?」殷朱离不客气地问道,看着小常将马匹牵进藩篱,又拿来一条毯子搭到他腿上。
常留瑟笑道:「城里正布署灯会,走街的人也多,于是就迟了点。」
城并不大,即便是摩肩继踵的程度下,横穿也不需要半个时辰。
殷朱离想见这其中该有猫腻,却也懒得与常留瑟计较,只吩咐道:「我们走罢。」
常留瑟应了声,绕到后头推动轮椅。
二人过了桥,朝城里走去。
虽然已过立chūn,酉时中的天却还是沉着墨染。
小城街道上各色花灯齐亮,共同跃动出新年热烈的光景来。
常留瑟推着殷朱离走过最热闹的街道,小心避开人cháo。
垂丝君嘱咐他带殷朱离回山宅过节,然而若要谈论元宵的气氛,又如何比得上眼前这条五光十色的长街!
「殷大哥,我做主,咱们不要这么急着回去。」常留瑟从后面探头说道,「山上冷清得紧,先在这里凑个热闹可好?」
殷朱离嘲笑他的孩子气,再看满头灯花,却也多少衬出了些山里的寂寥,于是与他约法三章道:「你且去玩,但是猜出十个灯谜就要随我回去。」
常留瑟痛快地应了,边推着殷朱离到竹架下面,专寻那些别人解不出的灯虎来猜。
殷朱离坐在轮椅上,猜不着灯谜,抬眼尽是行人的前胸后背,少时就觉得无聊,兀自推了轮椅到暗处,静静看着大家嬉闹,却也觉得平和而温暖。
回想起自己水府的冰冷,心里又不自觉地期盼起了某个人的到来。
他只是感叹了一会几,回神过来哪里还见常留瑟的人影?殷朱离左右张望了一阵,又抬头看见月上半天。
他不准备寻找或者等待,很gān脆地推着轮椅朝城门而去。
长街的尽头,灯火立刻暗淡落去,四下里只挂着五、六盏寻常灯笼。几个走墙的妇女边走边叨念着祈福的语句,地上剩一地爆竹的红纸,空气中残留着火硝的气息。
殷朱离摇着轮椅,在一地chūn节的碎屑上行走,约莫行了二十丈的距离,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像是在寻找着谁。
周围不甚明亮,殷朱离的双眼却在瞬间被一身破旧的袈裟刺痛。
「摩诃——」他试探着叫这个名字,声音不大,但周围很静。
他看见那袈裟停住脚步,回望,却又突然回过身去,竟想要跑开,且几步就逃进了yīn影中。
坐在轮椅上来不及追赶,殷朱离只能大喊一声:「和——尚——站住!」
那高大的背影抖了抖,但确实停住了脚步。
常留瑟看着殷朱离走出长街,季子桑也已将摩诃和尚留在了城门附近。
剩下的见面便只能听凭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