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揉揉腹部,果然觉不出饿了。
密室四面都是石壁,泥土的cháo气搅得人双膝酸疼,他跺了跺脚。
漆黑密室里没有半点光线,只听得见空dòng的足音。
冷得睡不着,他摸索着爬到棺材边上,用手扒拉了些刨花木屑过来拢到身边,勉qiáng觉得稍稍温暖了点,然而浓郁刺鼻的桐油气息也随之里了上来。
常留瑟不在乎这些气味,只觉得尚不够温热。
他记起了墙上有火把,于是掏出火镰,摸索着点亮了其中一个,眼前顿时明亮起来,也有了热度,他将刨花堆拢到火把下,自己贴墙根坐了。
周身虽然又暖热一些,冻掉了的困意也逐渐被寻找回来,但毕竟与柔软的chuáng褥天差地别。
他嘲笑自己为何更在这里忍饥挨饿,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当初没有被垂丝君找回来,那雪里的景像才是真正要命。
自己也应该开始学会知足,因为只要垂丝君摇一摇头,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高chuáng暖枕、珍宝古玩都将化为乌有,他将重新回归到孑然一身的日子中去。
常留瑟眨了眨gān涩的双眼,火光眩目,他索xing闭了眼睛蜷成一团,并且很快熟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空响一声,火把炸出一粒黑焦的碳块,裂成数点金红色的火星。
其中一点正巧落到常留瑟身边的刨花上,上面淋到过桐油,悄悄地亮了起来。
常留瑟在梦中觉得暖热,而且逐渐嫌得过热了,于是他睁开眼睛,惊讶地看见火苗,已照亮了小半间密室。
密室里堆积的木料漆粉迅速燃烧了起来,很快包住在滚滚烟尘中。脸颊被火烤得焦疼,常留瑟初时有惊慌,等看清了形势,却像着魔似地杵在了原地。
那jīng雕细琢的双棺正在燃烧,一点点消失在黑烟里。
纵然是冰晶奇宝也抵挡不住火舌的包围,消失在熊熊的烈焰之中。
陆青侯的、垂丝君的棺材,他们在huáng泉下的长聚之所被烧掉了……常留瑟的心中骤时涌出一股鲜快之感!烧、烧?他怎么早没有想到这种办法,将所有不顺眼的全部抹煞!不论对错,至少让垂丝君永远忘记不了自己,恨或者爱一视同仁,正如小季说的,只要成为一个漩涡,男人就离不开他,永远追逐在他的身边。
看着眼前的这把火,常留瑟甚至有些惊喜!只可惜这棺材中没有陆青侯的尸首,不然一把大火烧掉所有回忆,只剩下一截焦尸给垂丝君怀念,到时候在男人眼里,恐怕连尸陀林主也比不上自己可恶了。
常留瑟竟因为这残忍的幻想而得意起来,火势炽烈着,因为四下的易燃物品而很快蔓延,当不远处的一桶桐油开始燃烧,沸腾的热油四处飞溅的时候,他方才想到了自己的安危。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设有了。
常留瑟四下里寻找。
屋角备有灭火的沙筒,但已不足以控制四下里蔓延的火势,漆粉燃烧形成的黑色在他面前升腾起来。
常留瑟弯下腰掩住口鼻,面前那一双棺材已经看不出原型。
头上的木质吊顶摇摇yù坠,他本想沿来路退回地面,然而被大火炙烤得变了形的机关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常留瑟开始惊慌,他想用剑直接劈开机关,然而手头哪里还有秋瞳的踪影!qíng急之下他又直接去捶密室的大门,铁环灼痛了他的手。
而下个瞬间,吊顶的几块巨大木板跌落下来。
机关被砸开,但是火舌立刻聚拢而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此路不通。
常留瑟急忙收住了脚步,撕下一只衣袖掩住口鼻,他qiáng迫自己沉下心来,硬着头皮转身向火场的另一端冲去。
垂丝君的大屋距离密室尚有相当距离。
当茶叟赶来禀报的时候,火光已燃亮了东天一角,男人急忙披衣起身。
赶过去,粗使们正拼命泼水,但地面上的小屋已无法接近。
但那里有他对于陆青侯几乎全部的记忆。
于是他问:「还有没有抢救的余地!」
「这火太大,发现得也迟了!」棋叟哭丧着脸。
垂丝君一阵寒噤,他看见在金红色的火苗,焦huáng皱缩的纱帷被气流拖着乱舞,所有的珠光宝气都被凶狠的红光遮盖了,血一般地染红在场每个人的面庞与衣裳。
有个粗使勇猛,从火里抢出了箜篌。
垂丝君看浓浓的烟灰,心自然是痛的,而更让他不安的却是地下那间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