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尴尬,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一向能很好地控制一切,自出生以来他因为天纵奇才,从来是想做什麽便能做成什麽,想要什麽也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是标准的心想便能事成。
太容易达成所想令他对自己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珍惜过,对什麽东西也从来没有在乎过,於是久了他便觉得活在世上是一件很受罪的事,因为别人也许得穷尽一生的jīng力才能得到的成果他是那麽轻而易举便得到了,令他觉得呆在这个世上还真是无聊得让人想尖叫。
可如今他觉得这个司金銮笨虽是笨了点,捉弄他时也没啥成就感,但每次看著那样霸道任xing的一个人,被自己捉弄得傻呼呼、气跳跳却仍极力忍耐著不跟自己发作的样子,他便觉得有一种叫快乐的感觉包围著自己。
正因为存在著这一份快乐,他对司金銮的兴趣才会一直保持到现在,否则依他对任何事qíng都只有三分锺热度的xing格,他只怕理都不会再理司金銮了吧,就像他对翰林院那一帮人一样永远像一个局外人,那才是真正的他,大智若愚的他。
“你在想什麽?”
司金銮一进来便发现秦怀书立在窗边看著外面不知在想什麽,第一次见面时那种飘忽不定、似要随时消失不见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现在的他仿佛根本不在这个世上一般,这种感觉令司金銮有些不安,已经第二次看到他这样了(你应该知足啦,只看到两次而已,别人可是天天看到他这样一幅死样子呢!),这种抓不住、触不到的失控感觉令他该死的十分讨厌。
於是他赶紧上前去紧紧拉住他的手,道:“用膳吧!”
秦怀书顺从地随他来到桌边,默默地吃饭吃菜,司金銮受不了这种太沈寂的安静,清清嗓子问他:“昨晚没弄疼你吧?”
昨晚他实在是太疯狂了点,竟然在秦怀书还是第一次的qíng况下,就索求无度地要了一次又一次,他记得秦怀书後来是曾哀求他不要再做了的,只是他那时实在是兴致高昂,自是没去理会。这样想来,只怕自己昨晚弄伤了这家夥,所以,他头一个要问的问题,自是这个。
不过,这麽尴尬的问题自是令听者秦怀书的双颊霎时便红了起来。──即使他的脸不很白皙,但由於都快烧起来了,所以,还是能看到那颊上的淡淡红晕的,这使那被司金銮称为“丑八怪”的平凡面目仿佛瞬间好看多了。──至少司金銮觉得他比以前顺眼多了(qíng人眼里出西施啦,司老兄)。
秦怀书并未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仍是不做一声地只低头吃他的饭,而且由於被司金銮盯著看得越来越不好意思,头便也跟著越来越低,都快钻进碗里了。
“你想在那碗里找什麽吗?”司金銮好笑地凑过去问。
突然的接近让秦怀书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想找什麽。对了,皇上,那个……那个she雕使者来访的事什麽时候处理?”
他赶快转移话题,不想让自己变成仿佛是一只被猫捉弄的老鼠的模样。
“马上就处理。过一会儿朕让人把他那个国书拿过来,你看看它上面写的是什麽,咱们再决定签不签。”
“皇上,微臣有个疑问,不知该不该问。”
“你说。”
两人吃好了饭,宫人奉上茶点水果,等小德子将那个令人丢脸的she雕国书拿过来。
“微臣说识得she雕文字皇上怎麽就相信了,万一到时臣不认识怎麽办?皇上到时治臣欺君之罪易,但什麽也没准备再想应付she雕使者岂不是会落於下风?”
“朕相信你说你认得she雕文字绝非空xué来风,肯定有你的道理在,而且……爱卿跟朕说过你大智若愚不是?这一阵子朕仔细观察过你,发现你虽懒得出奇,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但朕jiāo给翰林院要他们校勘的古书,你整理得最多,校勘的效果最好,用的时间却最少,所以朕想你真的是有非常之智,只是不想做而已。所以除非你不说,只要你说你会什麽,朕相信你绝对是有此才能的。”
秦怀书一时竟听得痴了,从小到大,佩服他、羡慕他、嫉妒他、崇拜他的世人不知凡几,每个人都把他当成与平常人不一样的神般(也偶有那些眼红的人将他归为妖怪一类的),认为他无所不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有司金銮才把他当成一个平常人,很认真地去了解他,也并不把他看得无所不能,只是认为他有著非常之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