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风声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声音,轻抚长发的冷风也如同紧贴咽喉的薄刃一样令人颤栗,无形的杀意就藏在冷风之中。
良久,还是夺灵君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魔气,锁链在他说话的声音间断裂:“你离开吧,我的对手该是完整的墨无英,而不是只有他一半力量的废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你应该比孤更清楚。”
“一魂双分,就是你对我的仁慈?”夺灵君冷哼:“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只有完整的墨无英,才配做我夺灵君的对手。”
在夺灵君说话的时候,墨无英慢慢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带有上位者一贯的自信与傲然,哪怕刚刚才沦为阶下囚,也不能让他露出惊慌失措的表qíng。
就是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最令夺灵君厌恶,然后警惕。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敌人拥有这样的自信,因为这意味着知彼。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夺灵君讨厌墨无英,这是一个令人又厌恶又忌惮的敌人。
然后夺灵君听到了墨无英对他说的话,无关一魂双分的事qíng,无关他的算计,也无关他们过去说不清道不明理不出的恩恩怨怨。
夺灵君听到墨无英对他说:“孤与你还可以是朋友。”
墨无英用的是陈述句,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说这个世上谁还能让他吐露真心,除了夺灵君他想不出第二个人,所以墨无英又补上了一句:“因为卓天华是个君子。”
过去的对错,史书已经有了定论,墨无英并不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任何的辩解,更没有想过颠覆史书的记载。
墨无英曾经想的是用毁灭世界的代价颠覆历史,可是他转生成了赫连英斗,这唯一脱离了计划的变数,让他产生了改变。
原本的他,只是不想要曾经追随他的臣子在为东胜神洲的太平牺牲之后,还要背负千古骂名。
墨无英所有的怨气,不过于此。
可是,在史书中背负了污名的又何止是他与他的一帮弟兄?
所以,墨无英不再将自己的心思放在颠覆神州这件事上面,因为他遇见了自己的好友以及敌人。
墨无英知道自己曾经对不起一个叫做卓天华的男人,也记得一个名叫夺灵君的男人带领一个命叫
恶鬼宗的门派踏平了奉天王朝的每一寸土地,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奉天王朝的一切进行打压。
史官奉命对奉天王朝极尽污蔑与扭曲,世人早已不记得是谁带来了最初的和平。
墨无英欠卓天华的,在世人第一次对奉天王朝恶言相加的时候就还尽了。
墨无英从来不欠夺灵君,因为夺灵君不是卓天华。
如果夺灵君已经消灭了卓天华,墨无英明白自己只有杀掉夺灵君才能告慰卓天华的在天之灵。
如果卓天华还在世上,那墨无英一定会找到他,他们之间应该做个了断。
现在站在墨无英面前的这个人,不全是卓天华,就像他虽然名叫墨无英承袭了墨无英所有的记忆与qíng感,也不全是墨无英一样。
他们不愧是纠缠了一生一世的友敌,走上一条殊途同归的道路。
正因为墨无英重视卓天华,他才会对夺灵君说:“你不该放孤安然离开,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对自己的敌人施恩。”
夺灵君全然不把墨无英的挑衅放在心上,脸上的冷笑如同是在嘲讽墨无英的自大,更带有墨无英不完全承认他就是卓天华的愤怒。
所以夺灵君反刺了墨无英一句:“你这样算是安然吗?一日无法与赫连英斗融合,你就永远不是真正的墨无英,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夺灵君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恶意:“在你离开后还能安然吗?秦泊然要的从来不是墨无英,赫连英斗也从不想成为墨无英。”
墨无英却未露出半点羞恼,只是平静的与夺灵君错身而过:“孤是不是墨无英,你是不是卓天华,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夺灵君转身看着墨无英离开的背影:“希望你的答案,不会令人失望。”
离开小院的墨无英很快就回到了潇湘云雨内的观礼台,没有半点意外的见到了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秦泊然,就连秦泊然说出口的话也未出乎他的意料:“你不是三殿下,你是奉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