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明白!”
与其说是坐下来,更像没有力量继续站著,尤金跌进椅中,手掌掩住了脸孔。“……你怎么会明白?”
奥达隆靠近他,屈膝在他椅前。“那就解释给我听,不要一个人自寻烦恼!”
尤金仍然将脸埋在手掌里,表qíng被藏起,痛楚则从话声中一字字透出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这样的生活……根本是地狱!不让其他人感受到更多痛苦,似乎是我活著的唯一理由。但是……我继续存在,又造成更多的痛苦与伤害……”
“胡说八道!”奥达隆猛烈打断他:“尤金,你给我振作一点!你能造成什么伤害?你是一个、一个我见过最接近完美的男人啊!”
“完美?你知道你口中的完美,事实上是一个无能使任何人快乐,连当一个丈夫都不能尽责的男人吗?”
奥达隆的思考一时转不过来,不及接口。尤金痛苦地缩起身子,伸手攫住他的手臂,说著:“你刚才提到,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并不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的……现在怀著的这个,却不是……”
颤动,一阵一阵透过接触的手臂传来,奥达隆感到又惊又怒。
“她背叛你?”
“不……不能怪她,是我背叛在先。”
“……”
奥达隆感到难以置信。尤金始终是个完美的典范,是道德与传统的化身,是世上最不可能跟诸如偷qíng之类的丑事联系在一起的人。但他很快恢复镇定,如果这就是尤金的烦恼,事qíng并不算太糟糕。
他尽量不去思考自己看待一般夫妻与挚友之间的双重标准,安抚著说道:
“所以你给自己巨大的压力?可是尤金,这根本不是很稀奇的事!我们周遭多的是不爱对方的夫妻,你看过几对彼此忠实、至死不渝的大贵族夫妻?有没有超过一只手的数目?我并非鼓励这一类的事qíng,但你不该对自己太严厉,有一两个不太光采的污点又怎么样呢?”
“你不懂!我犯的罪更重!”
尤金抬起脸,奥达隆看见他通红的眼里满布血丝,揪住自己臂膀的手,瞬间收紧。
“我是一个最卑鄙的人!我们做的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可是我需要继承人,要一个儿子……最初,我很努力,拼命的拼命的……就是不行!再多的努力,也没有用处!到头来,到头来只有一个方法……我只能紧紧闭上眼,想著……想著写蝙瀡声音变得微弱,他垂下头,最后几个字被淹没在手心里。
奥达隆痛恨自己必须问这个问题:“你说谁?”
血色薄弱的嘴唇动了一下。
“……卡雷姆。”
尤金说得含糊,奥达隆听得却清楚,那名字让他呆了一会儿,巨大的错愕中,他听见连自己都觉得乱七八糟的荒谬言语:“你就是写螯gQ他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只有那样!”尤金猛烈摇著头。“我……我不只想他,我想著他……我必须想著他在我身体里的感觉,才有办法尽一个丈夫的义务……”
“并不是……并不是一次就成功拥有孩子……”
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语句,尤金紧抓住奥达隆的肩头,伏在他的胸口。cháo湿的感觉从胸膛蔓延开来,奥达隆同样无法开口。
“我抗拒过的……”
细微的抗辩声被浸著泪水的衣衫阻隔著,显得无力而脆弱。尤金肩头不自主地抽动著,在qiáng力的压抑下,他没有泄出一丝哭声,甚至连哽咽也没有。眼泪,只是无声流淌著……
初时,奥达隆感受到的震惊可想而知。然而他仔细一想,事qíng并不是那么出乎意料。他确实知道卡雷姆心中有个近乎神圣的存在,他只是不清楚,事qíng已进展到那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我所知,卡雷姆始终认为,你是恨他的。”可是看起来并不像。
“……啊,我当然恨他!”
一声长长的呼吸,尤金抬起头,离开奥达隆的胸膛。
他止住颤抖,再度用手掌盖住他的脸,当他重新露出脸,那已是一张冷静的、除了红肿的双眼,和平日几乎无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