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又看一眼,脖颈扭来扭去都有点酸痛了,才有足够的勇气开口:“你睡著了没有?”
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回答说睡著了,表示他可以继续骚扰对方。
“我愿意原谅你早上的无礼,所以……所以……”他不肯放弃合乎身份的尊严,导致关键的语句无法出口。
奥达隆没有睁眼看他,只是身体微侧,张开手臂,说了一声:“过来吧!”感觉臂弯里多了温软与芳香,便将他卷起,收紧在怀中。
同样在事继续发生在第三晚第四晚……连续五个晚上,安杰路希都睡在奥达隆怀里。
原因从复杂趋于简单,尊贵的殿下既然发掘了比最高级的棉被更舒适更温暖的睡眠场所,岂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第六个晚上,安杰路希一如前五个夜晚,以优雅流畅的连续动作,钻进棉被、滑向奥达隆。理当乖乖配合的奥达隆却忽然往旁边挪动,闪避对方的擒抱。
他以为是巧合,便跟著移靠过去,这次得到的回应可就一点都不客气,奥达隆竟然伸手将他推开。
安杰路希坐起身,愤然质问:“你、你是怎么回事?”
即使他打死都不承认这叫投怀送抱,总是给予对方拥抱自己的荣幸,没有感激涕零已经很失礼,怎么可以推开?简直是侮rǔ人!
“你应该可以自己入睡了吧?我很需要睡眠。”
“你明明每天都有睡觉。”
奥达隆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又闭起来。“那是你在睡我,不是我在睡觉。”
安杰路希听了这样的说法,脸颊微微发热。“你……你睡不好?为什么一开始不直说?”
“我没想到你会一错再错,每晚都把我误认为兰瑟殿下。”
他楞了一下,发现奥达隆又在消遣人,怒火登时烧窜了上来。
“该死的混蛋!兰瑟才没有你这么可恶!”他抓起一个大枕头,对准对方的脑袋砸过去。
奥达隆任由他砸,再把掷过来的大枕头摆放在两人中间,做成类似城墙的阻隔。安杰路希见状,更是火上加油,他气呼呼把‘城墙’拆了,全部扔到地板上,转过身,挪动到离奥达隆最远最远的chuáng铺边缘,开始咒骂奥达隆一万遍的浩大工程。
过了好一会儿,当他认为奥达隆已经睡著时,他仍醒著。怒火熄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懊恼与郁闷。他不明白奥达隆为什么推开他?抱著他很难受吗?手臂被压疼了?触感不够好?身上的气味不佳?
“……如果你还在胡思乱想,可以停止了。我睡不好,不是因为抱著你感觉不好……而是感觉太好。”
身后传来的低沉嗓音,安杰路希吓了一跳,原来奥达隆也醒著?“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回过头,却只见奥达隆的后脑杓和背脊,叫他也不回答了。
安杰路希又翻回去,默默咀嚼那几句话,想了两三遍之后,他终于懂得‘感觉太好’的含意,一把拉起棉被将自己从头盖住。
闷在棉被下,火在脸上烧。他又一次发觉自己行为太轻率,又一次只注意自己的享受,忽略奥达隆的感觉,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似乎不太妥当?
第六个晚上,他们恢复远离彼此的位置,各睡各的,有些感觉,却就此不同了。
翌日,暂代国王行事的大王子在大殿召集群臣,宣布戴冠式的日期。
当大司祭朗诵文告,用最华美的词藻赞美这个由神选择出来的日子,大王子却把心思放在别处。他站在大司祭身后,调整视线角度,直到能够将每一名臣子的表qíng尽收眼底。尤其是奥达隆,他特别在意这位大将军的反应。
然后日期被宣布,他目不转睛盯著那张严峻的脸,那张脸几乎没有表qíng,宣布的前一刻没有,之后也没有,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这个日子对奥达隆而言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大王子露出微笑,他无法要求更多了!奥达隆不记得?或是不在乎?随便!无论哪个原因都好,都能打击到他讨厌的么弟,都能令他满意。
位在不同行列,德拉夏诺瓦侯爵也和大王子观察著同一个对象,却得到不同的结论。
他认定奥达隆的不为所动,只是一层伪装,伪装成没有野心,假装对大王子的挑衅毫无所觉,大概能骗过很多人,可绝对骗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