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他一跃而起,誓要杀李恒于剑下。
可他人在半空,几无着力点,箭雨再起,瞬间从他凡胎ròu体穿过。
但他的剑却穿过数人身体,硬生生刺入了李恒的左边肩头。
李恒大吼一声鬼头刀再次攻去,他已知巩信必死无疑,但他心中怨恨,说什么也要让巩信死在自己的刀下。
可巩信却忽然露出了洒脱的微笑。
他的笑李恒看在眼里,他的刀竟一缓:“你已必死,却为何会笑?”
他不明白,绝不明白这群中原人为什么不怕死!
蒙古横扫亚欧大陆,几乎未遇过任何qiáng烈的抵抗,即便进攻多瑙河时也是速战速决,可却在攻打南宋时,至今已有将近四十年,他不明白,明明是重文轻武的宋朝,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侠义之士宁愿放弃xing命不要也要负隅顽抗。
他见过父辈所传言的郭靖huáng蓉,即便郭靖武功已入化境,却也随着襄阳战败战死都城之中,他根本不明白何为侠之大者。
巩信看见鬼头刀的时候,他竟有些恍惚。
死亡之前,他竟忽然想起了初见文天祥时的场景。
“我给你一千义士,可好?”
“多谢将军,但巩信乃不喜他人所赠,不出三月,我必定能带三千jīng兵再来投靠将军。”
果不出三月,他带着三千jīng兵拜于文天祥麾下。
刀,斩下。
月光也忽然暗了。
巩信大笑着用力一脚踢在了鬼头刀一侧,他的身形瞬间便往前方飞去。
前方是万丈悬崖。
便在此时,忽然从左近飞来一道剑光。
剑光实在耀眼,竟无人能敢与其对视,随着巩信的身体渐渐消失于悬崖之下,那道剑光也忽然悲鸣起来。
李恒身中一剑有些虚弱,但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道剑光甚至比巩信的更可怕。
“来者何人?”
“中原人。”
“你也来送死?”
“是的。”
“你莫不是练剑练到痴傻了?”
“我来送死,不过是送你去死。”
李恒一愣,竟大笑了起来:“想那巩信何等英雄,不也跳崖自杀身亡,区区阁下,竟想妄言杀我?”
“巩将军大义于前,民之豪杰,吾虽无法救,但报仇却还是可以的。”
李恒还待答话,一剑已在他眼前。
他还未躲闪,剑已入了他的胸。
他倒下,话都未说一句。
“李恒已死。”
当文天祥大军听到这个消息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元军自江南西路一直狂追,期间根本无法停歇,众人早已疲惫。
文天祥负手而立,腰间佩剑轻轻摇摆,他虽高兴逃过一劫,但不免有伤心巩信之死,如今国破山河,人死人生都不过眨眼之间,巩信虽死,但他为大义大节而死,死得其所。
“报,有人求见将军。”
“哦?何人?”
“他并不说自己是谁,但他带来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巩将军的佩剑。”
文天祥急忙让来人进来,岂料一柄剑突地刺来,文天祥淡然一笑,也不拔剑,侧身躲过,身边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拔剑,却听文天祥道:“且慢,来者是我旧友。”
众人仍不敢收剑,但听一人笑道:“文老兄,没曾想你的剑术更进一步了。”
文天祥也笑了起来:“赵老弟,你来得正是时候。”
来人正是赵时赏,时赏风神明俊,议论慷慨,有策谋,尤为天祥所知,二人惺惺相闻,曾于都督府大摆擂台,战五日,胜负未分,由此以兄弟相称。
赵时赏为人深得民心,文天祥身边将士多与他相识,看到来人是他,无不露出微笑。
众人寒暄一阵,赵时赏神qíng一暗:“我将李恒杀死后,听闻身后赶来数万鞑子部队,老兄你莫要在此耽搁,还请速速前往南岭,回五坡岭重振旗鼓。”
文天祥叹息道:“我支援赣州,本想抵挡一阵,岂料鞑子来得迅速,兵败如斯,我乃圣上亲封大将,实在愧对天下啊!”
他正要再说,听闻四周杀伐之声渐重,赵时赏道:“老兄还废什么话,赶紧带着夫人小姐赶路,这路追兵便由我来对付。”
文天祥还待挽留,身边将士一并劝说,他猛地甩手,抱着赵时赏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