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纳瑟来之前,这个人都处于昏沉中,就算偶尔醒来,意识也不曾清晰。
龙延并不认为他能起来与纳瑟见面,可以说根本不可能,所幸楚满“送”了一个“燃”给纳瑟,而纳瑟也不知为何,自见过“燃”以后便绝口不提这个然的事,龙延也不想深究,如果纳瑟就这么把他忘了,也不是坏事,反正救活了就留着给自己打打下手,救不活……反正也已经被遗忘了。
谁知道,几日后,他在替他换药的时候无意地提了句“纳瑟说要来看看你”,这人在一阵痛苦的挣扎后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龙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虽然他的眼神茫然,但似乎能看到一些东西,甚至对他的行为做出了反应。
“你,你醒了!?”龙延惊喜地叫起来,因为以他的诊断来看,然根本不可能现在醒过来,不仅如此,他的意识也很清晰。
“药……”
但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连说话都仿佛在呼气,仅仅是一个字就好像花了他所有力气。
意识的恢复也代表他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身体的疼痛。
他的身体从内脏到表皮,几乎全有问题,特别是曾受过严重伤害的肠脏,哪怕是喝口水都让他痛苦万分,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痛苦。
一想到这些,龙延又觉得还不如不恢复意识比较好。
“能恢复意识就说明会好起来,喝了药再睡会儿。”
当龙延端着安神疗伤的药准备喂他的时候,然却紧抿着唇,痛苦地抽着气,一副绝不喝药的表qíng。
“怎么了?”龙延不解地看着他,随即笑道,“你不会是怕苦吧?”可对方哪有力气和他开玩笑,只是默默地闭嘴忍着一波波疼痛。
龙延看着碗里淡huáng色的药汁,突然想到一种可能xing,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见纳瑟?”
怀里的人缓缓眯起眼睛,轻轻点头。
“难怪你突然恢复意识,是因为我告诉你纳瑟要来,所以你才……可是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仍然是轻轻点头。
龙延失笑,身体是他的,他的痛苦谁能比他自己更清楚?
“我明白了。”
然而纳瑟根本不知道那一日,这个人到底花了多大劲才让自己在门口站稳,他仿佛忘记所有疼痛般直直地坐在那里与纳瑟喝茶,甚至聊起天来。
只有龙延知道,当时那件深蓝色的长衫下包裹的层层纱布与绷带下正不断地渗出鲜血,而当时他的一时失神也并非打瞌睡,而是真的昏了过去,但他的潜意识里仍记得自己正在与纳瑟煮茶,他jiāo握的双手颤抖不已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正在忍耐着来自身体各处的剧痛。
所以纳瑟一离开,虚弱的身子便再坚持不住靠墙滑倒,当时他送纳瑟所站的地方一滩暗红正在不断扩大,而他所坐过的软垫亦是早已被血渗透,而他却坚持到纳瑟离开,一声不吭。
那以后然清醒的时间便越来越少,意识更是从未恢复,在龙延的努力下,伤口虽已不再开裂渗血,内伤却仍未好,只要稍稍移动身子,便有血丝地从苍白的嘴角滑落,他内脏的伤比龙延想象的还要严重,就算每日以药香熏着、泡药浴,也无法阻止这个身体一日日破败下去。
“啊……”
侍女的惊呼拉回了龙延极飘渺的思绪,他看向chuáng上的人,发现他的腹脐里正冒出一点红色,接着暗红色的浓血便溢了出来,他赶紧取过手巾轻轻压上去,不悦地瞪了一眼手足无措的侍女。
“算了,都下去吧。”
她们并不懂医术,再加上这个人的身体实在太脆弱,稍一不慎便会受到损伤,所以也不能全怪侍女。
然全身最严重的伤正是腹部,当初黑铁钉的伤害使他腹内肠脏受到严重损伤不说,森仇一那毫不留qíng的一枪更是打断了他好几根肋骨,同时也震伤了胃,而从纳瑟身上转移来的伤更是严重到不得不为他截去几段肠子,而且当时断裂的肋骨有一根甚至cha进他的肺里,所以现在哪怕是呼吸这么简单的事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龙延取来百花百糙调制的药膏倒了一些在他平坦柔软的腹部,从腹脐开始慢慢向周围抹开,当药物抹匀的时候便摊开手掌慢慢地由上腹到小腹按摩起来,力道由轻至重,一点也不含糊,可哪怕他已经很小心,依然无法阻止然因为疼痛而不安的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