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王储暗卫,没有陪在王储身边就罢了,为何要用来做这种传信的事qíng……
这么多信鸽,他都能猜到王储定是出发没几日,在路上就派了信鸽回来,然后日日不断。
听到又有信,看着空青怨念深重的表qíng,凤二有些尴尬地用咳嗽掩饰着窘迫:“咳……你放着吧。”
路萧这几日的信都仍然被摊开扔在木桌上,尽是ròu麻兮兮的qíng诗,什么“既见君子,我心写兮”,什么“有美人兮,思之如狂”……
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同是男子,为何路萧总是做这些蠢得不行的事qíng?
王子这样想着,还是忍不住展开了第六张字条: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怎么不知?”他嘟囔了一句,耳根就红了起来,一抬手又将字条扔到了桌子上。
城外一条小河边,已经搭好了作为谈判场地的高台,四周是空旷的糙地,绝无埋伏的可能。这也是两国仔细商讨后确认的地方。
为使凤王满意,凤国的奴仆们反反复复要求更改场地布置,从台阶上的绒毯到桌上的烛台,无不要求jīng奢华丽,磨蹭到了极点。
最后白将军实在不耐烦,一挥手命人全部撤下,qiáng硬道:“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若是被动了手脚整出什么么蛾子,和谈破裂,你们担得起责任么?香薰?点什么香薰?谁知道会不会有歹人暗中毒害我们的王储?”
凤国奴仆据理力争,最终无果,个个怨气冲天。
凤王倒是毫不介意,和谈开始时,一路含笑步上高台:“朕早说楚国民风向来不喜铺张,一切从简。谁料下人多事,让王侄见笑了。”
路萧矜持地一颔首:“凤王见谅,白将军也是出于为凤王陛下与我共同的安危问题考虑——但,说起来,时局动dàng之下,又有什么地方安如覆盂呢?路萧确是满心期盼此次会晤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应该的。”凤王笑道,“凤楚自二十年前签下和约,便一直是友好邻邦,多年来勠力同心。谁料竟会因一些小误会生了罅隙,导致战乱横生,民生涂炭至此,本王也是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路萧微微一笑,端起面前小巧的茶杯抿了一口,宽大华美的衣袖掩住半张脸庞,神色也分辨不太清了:“说起误会,路萧这二日倒是听了些流言……”
“区区流言,何以足信?”凤王断然截住路萧的话,又笑道,“王储如今风采气度,更胜孤王当年寿宴所见。总该晓得,有些话,听一听便过去了。”
“凤王伯说得是,路萧受教了。”路萧点一点头,面色谦恭如常,“但这流言实在骇人听闻,路萧听得心惊,实是忍不住想与凤王分享,愿闻凤王高见。”
“路萧久闻,毒蛇噬腕,壮士断腕,未料有一下人的父亲,竟真有如此气魄。那老者年轻时是个猎户,一辈子入山猎虎,近乎想得着了魔,却从未成功。忽有一日终于寻得机会,欣喜若狂,怎料反遭大虫咬住,脱身不得。我的仆人上山寻父,正见父亲在虎口之中。仆人对父亲一片拳拳孝心,遂以身引开大虫,救下老父。凤王可知,那老者见儿子遇险,作何反应么?”
他每说一句,凤王面色就变上一变,到后来,笑容已全然消失,目露一丝yīn狠。听得路萧发问,凤王又似笑非笑,一语不发。
路萧也不待他回应,唇畔仍然掬着笑,继续悠然说道:“那老者明明能救儿子,却想猎虎想出了魔怔,非但不救,反将儿子往虎口一推,只等着大虫吞咽儿子的血ròu放松了警惕之时,再伺机动手刺那大虫呢。被人问起,还说是为儿报仇!”
最后一句,他骤然抬了眼直视凤王,眸中迸出一种冷厉的光。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老者竟有意以子为饵猎虎,本宫从不料,人心竟歹毒至此!”
凤王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惊,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砰”一声摔了个粉碎。
路萧面上露出惊讶的神qíng:“凤王伯这是怎么了?”
“无事,无事,孤王从未听过这样的事,一时怵然。”凤王幽幽迎上路萧的视线,坦然命人收拾好地上的碎瓷。
路萧了然般点点头:“莫怪凤王陛下失态,路萧听闻时,也是震悚不能语。”他垂头,慢慢转动手中的茶杯:“不过么,流言到底是流言,是真是假,路萧也辨不出个好歹。不知……陛下如何看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