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笯_作者:时米(48)

2017-08-05 时米

  又听到那个“雁行哥哥”,凤二梗了一下。

  “但是我才不告诉他我要做什么呢。”路萧忽然笑吟吟地转身,压低了声音,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看斗蛐蛐去了。”

  凤二哭笑不得。那一丝没来由的郁闷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他没有细想,只觉得喝醉的路萧……似乎有些……可爱?

  醉眼朦胧地,像孩子一般固执地,对他说着小时候的事。

  路萧就这样一直絮絮叨叨地说,凤二也一直静静听着。凤二忽然产生一种感觉——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来心中最宁静的时刻。

  没有所谓血亲兄弟的冷眼,没有母妃幽怨的哭诉,没有看不见尽头的、寂寞的深宫生活。

  陪在他身边的……竟然会是这个人。

  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凤二只是突然觉得,胸膛中有什么东西,软软暖暖地膨胀开来。

  他们走到了街上。此时街上人已经很少了,零星几个小摊贩,面前还摆着几盏纸糊的小灯。

  路萧呆呆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半天才说:“哦……放完了孔明灯,他们该去鹊桥了。”

  他又拉着凤二朝另一个方向走。

  “鹊桥?”

  “鹊桥是一定要走的啊。”

  楚国不似凤国民风保守、男女大防不可逾距。因着缺水缺粮,楚国的生育率多年来一直不上不下,停在一个极低的水平。为了增加人口,历代国君是想尽了办法,向来都大力鼓励男女jiāo往,因而造就了楚国儿女的开放豪慡。

  而原本同凤国一样,都是女儿节的七夕节,因着牛郎织女故事传开,慢慢就演变成了同元宵一般叫有qíng人相会的节日。每到这天,小qíng人们都要在孔明灯上写下山盟海誓,放到天上,以期得王母庇佑爱qíng,再走过鹊桥。

  “他们说……每年都一同走过鹊桥的qíng人,便可使感qíng天长地久,白头不离。”

  路萧站在鹊桥边,艳羡地看着正走上桥的一对qíng人。

  所谓鹊桥,其实不过一座普通的拱桥。因着寄寓了象征和希望,才有了特殊的意义。

  其实他们来得已是很晚,桥上早没有什么人了。但两个男子牵着手,还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路萧浑然不觉,对凤二羞涩地笑道:“我们也走过去吧。”

  “什……什么?”

  “我们是一定要过去的。”看出凤二的不qíng愿,路萧低下脸,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

  “我们过去,你会高兴的。”路萧坚持着,声音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凤二只觉莫名其妙。虽然知道没有人会认出他们,可凤二在旁人的注视里,仍感到万分窘迫。他忍不住甩开路萧的手:“人家都是有qíng人,我同你……”

  我同你又不是。

  凤二想这样说的。

  但在路萧回头的那一刻,突然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有很多次看到过路萧的悲伤,但都是转瞬即逝,总让他以为是错觉,是并不存在的。

  但这一次,在暖huáng的灯光里,男子目光中的苍凉绝望,终于显露得那样清晰。

  路萧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他从那双眼睛里,听到了路萧的哀求,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而就在路萧浓烈的qíng感流露中,凤二感到心口处让他不敢置信地揪痛起来。

  “那就当是……是我一厢qíng愿……”

  王储梦呓一般说着,在自己心上重重划下一刀。

  他本来是醉了,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着,清醒得让自己都痛恨。

  他终于懂得,一厢qíng愿,怎么也不会得回同样的喜欢。

  因为凤二不要他的一厢qíng愿,所以越是qíng深,就越叫人厌烦。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路萧扯动唇角,声音都颤抖起来。

  “真的,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再qiáng迫你做不愿意的事,再不会了……”

  他明明在笑,眸中却拢了一层水雾,眼眶似是因醉酒而微红,让凤二觉得他像要哭了一般。

  凤二就在这样的注视中心乱如麻。

  “你那是什么表qíng……我又……我又没说错。”他嘴上兀自qiáng硬着,却一把抄起路萧的手,往那座拱桥上走,“走就走吧,我算怕你了,倒像我欺负了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