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说完又挥了一拳上来,陈老大带着其他几个安慰都陆陆续续现了身,却被周衍那个制止的动作挡住了脚步。
周衍没再说话,宋晚山泄愤似得不断打着他,周衍却受nüè一般地将他圈在怀里慢慢道:“我没有杀他们,是追杀我的人杀了他们,不过你打的也没有错,到底是我害死了他们。”
宋晚山猛然停住了手,似乎反应了一会才伸手推他,他没有周衍力气大,周衍紧紧抱住他问:“你要去哪里?”
宋晚山顿了顿没再挣扎道:“进宫。”
周衍半晌没有再说话,等到宋晚山说“放开我”的时候,他才慢慢道:“能不能,不去。”
宋晚山身子僵了僵顿了很久很久才说:“周衍,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就像我救了你一样,不仅赔上了父母,还陪上了相府一家人,你说不让我去,凭什么呢?周衍,你说,凭什么呢?”
周衍抱着他的手慢慢松开,宋晚山从他怀里退出去,又顿了很久才说:“我知道皇上不会置你于死地的,所以你又何必这样呢?当初的你一个人从那么多人手底下逃出来,我觉得你很厉害,敬重你崇拜你,甚至想成为你那样厉害的人,可是现在的你让我觉得非常陌生,我甚至有些看不起你。”
宋晚山转身走了,晚风chuī起他的衣袍飒飒作响,就像那年风chuī桃花的声音一样,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曲笛声,寂静的夜里缓缓呜咽着。
周衍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周安有些戚戚然,喊了他半晌,也不见答应,有些慌神地让人去找张文,却听见周衍缓缓道:“不必了。”
周衍进了屋子上了榻,再没出过屋子。
这日的朝堂上十分热闹,先是有臣子不满李碌安专权,联名上书想让皇上做主夺了他在云南的兵权,结果李碌安一言不发,差人关了殿门,将为首的几个一一斩杀,最后朝堂上的众臣都在一股子血腥味中慢慢安静下来。
周衡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顿了很久,王德全正要说退朝的时候,突然有人传奏,这从前被斩杀的宋编撰因为巧合得以脱身,如今要来告御状,以洗相府冤屈。
周衡对此莫不应声,倒是李碌安笑了笑让人带了宋晚山进了大殿。
宋晚山看着大殿上的血腥一篇顿了顿才继续走了前去,跪地行礼,十分熟练。
周衡的表qíng看不清楚,只顿了很久才说:“有何冤qíng?”
宋晚山跪端了身子,不卑不亢,一字一句地将相府被灭门一案悉数道来,周衡在龙椅上越发地坐不住,一旁的李碌安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宋晚山呈上那封书信的时候,周衡只象征xing地打开了一下,并没有细看,等到宋晚山说招穆行契回来作证的时候,才有人站出来道:“穆大人前些日子因故死于云南。”
宋晚山一惊,紧接着那封信便被发现有模仿的痕迹,所以穆行契栽赃陷害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一场闹剧,群臣唏嘘。
而宋晚山因此bào露了行踪,又被收监yù秋后问斩。
宋晚山甚至有些没想明白,便被关进了牢里。
他读书多载,头脑灵便,本不会在这些事上犯糊涂,却终究还是因为周衍犯了糊涂,因为他从最初知道背后主谋是周衍的时候,他便只有一个念头,要帮周衍脱身。
这个念头让他终于肯明白自己心里头对周衍的感qíng,可是这种近乎qiáng迫又扭曲的感qíng他不可能承认,也不愿意承认,于是他急不可待地想要证明他不是喜欢周衍的,这些都是错觉。
这些事qíng他怎么可能考虑不到,却在周衍问了那句“不去,行不行”的时候彻底打乱,如今被押牢候斩,却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他恨周衍,怎会不恨,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的时候,这种恨更是qiáng烈到极致,可是无论怎么样他都想不出来周衍哪里对他不好,所以这些恨也慢慢地变得越来越矛盾,弄得他不得安宁。
他将子华托付给了张文,张文会对子华好,这是无疑的,宋晚山很早就知道,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破釜沉舟地这样荒唐一回,毕竟这些事qíng总得有个了结,无论是他死或者周衍死,总归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只不过,周衍责任重大,李碌安专权跋扈,所以,还是他死比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