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的状况来得凶险,不管是针刺,熏艾,还是药方都下的极重。若非如此,这胎怕是十有八九难保。
秋月用帕子不停地去擦楚瑜额上的汗,心都揪做了一处。
楚瑜咬紧牙,手死死攥着身下的chuáng褥,眼前模糊一片,小腹里像是生了一把钩子,拽着五脏六腑的血ròu拼命朝下撕扯。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慌张又难过,不住地抬眸往外面看,想要秦峥回来……
此时,大殿之上。
燕承启高座明堂,道:“我燕国四方,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屡犯我边境,扰我民生,犹如豺láng。朕yù派大军相讨,护我边境,安我万民!如今朝中几位龙虎老将皆镇守再外。”他顿了顿,看向秦峥道:“云麾将军赤胆忠心,骁勇善战,又熟悉西戎一带,可堪大任。国若不安,何以家为?今封秦峥为征西大将军,率大军即日出征。”
皇命如天,秦峥当场怔住。
三息之后,秦峥跪下道:“臣,愿为前驱,效犬马之劳。”
……
朝罢,御书房。
燕承启将边关战报一并推到秦峥面前,叹息道:“这些日子你忙着筹办婚事,朕也体谅你与楚卿不易,未曾与你细说过边境战事。”
秦峥看着手里一份接一份的战报,神色愈发凝重。
燕承启耐心等他看完,才开口道:“如今你与楚卿完婚,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当定下心来了。”
秦峥垂眸,俯身跪下道:“陛下苦心,臣不敢有分毫怨怼。”
燕承启伸手扶起他:“于公楚卿是朕的户部尚书,在此位子几年,他所费的心血朕都看在眼里。于私清辞是我妻弟,病体难愈,朕又何尝不想留你在京照顾他。可是柏鸾,唯有海晏河清日,才是修文偃武时。老祖宗的江山jiāo到朕手里,朕怎能不见它四海升平。”
秦峥为之动容,叩首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卫我大燕边疆,护我大燕子民,舍命而不渝,天地知我,唯愿家国无忧。”
……
药香几重,留苍白一缕。
静。
许久,楚瑜才轻轻点了点头,极为虚弱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了。”
沈太医迟疑一瞬,道:“二爷的意思是……”
楚瑜被褥下的手缓缓放在小腹上,因着他的疏忽,险些失了这个孩子。如今承蒙天怜他一分,艰难保住了,又怎么能舍了去。
沈太医见楚瑜这幅神qíng,自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皱眉道:“二爷方才应该也听得明白了,依您现在的身子留这胎怕是不妥。”
楚瑜叹息道:“若是不留,今后我可还能再有子嗣?”
沈太医顿了顿,如实道:“怕是难有。”
楚瑜指尖堪堪定在小腹上,苦笑道:“兄长为君后,所衍子嗣皆是天家血脉。国公府后继无人,真儿到底是个姑娘,若我百年之后留她一人,无兄弟帮衬,她可撑得下去……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住。”
沈太医知道楚瑜心里有了定夺,只得道:“二爷既然这般吩咐,我等自当竭尽全力。只是二爷如今不比从前,今儿个这般凶险也只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二爷当静心休养,勿要cao劳,尽量卧chuáng安胎才是。”
楚瑜颔首,十分乖顺道:“今后一切都听沈太医的。”
沈太医若是打听一下之前贴身照顾楚二爷的几位太医就该知道,这话说了形同没说,若是遇个什么事儿,楚二爷从来都不是个肯让别人拿主意的人。
到底也算个喜事,楚瑜特意让小厨房多加两道秦峥爱吃的菜,待他回来好叫他也高兴一番。
直到傍晚,秦峥才回府,彼时楚瑜已经扛不住睡了过去。
屋子里还残留着药香,秦峥挥退了伺候的丫鬟们,独自沿着chuáng边缓缓坐下身去。楚瑜睡得不大安稳,眉心微蹙,脸色也白得使人心疼。
“清辞……”秦峥轻唤一声,指尖缓缓抚过楚瑜脸侧。
楚瑜蓦地惊醒,定了定神,待瞧见是秦峥回来了,眸子不由得亮了起来。他侧了侧身子,故意推开秦峥的手,不冷不热道:“怎么才回来。”
秦峥捏住楚瑜指尖,勉qiáng笑了笑:“朝中有些事耽搁了,清辞怎么还没起身,可是昨晚累着了?只怪我……当仔细着你身子的,有没有叫太医来给你诊脉?今儿个胃口怎样,有没有按时用饭,按点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