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点了点头,哪怕不进去也清楚是个什么光景,于是道:“从前住在这里无妨,眼下就不要住下去了,置办个宅院吧。”
李恣轻轻点了点头,然而并没有钱置办房产。
上京的宅院贵得令人咂舌,以李恣眼下每个月领的俸银,攒个十年八年的没准能在上京边郊买个院。
楚瑜心里明白李恣的窘境,宽慰道:“我差人帮你留意就是了,这里太远,你每日去户部应卯也不方便。眼下就先跟我去国公府住吧。”
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李恣再度被门槛绊了一脚,险些摔地上。
楚瑜低头打量了一眼那并不高的门槛,心想自己学生怕是跟门槛犯冲,找宅子的时候就不要找带门槛的了。
李恣惊魂不定,座师邀我住他家,怎么办……
……
楚瑜一番好意,李恣无法推辞,也不敢推辞。
马蹄哒哒哒,拽着李恣和他的全部家当——几箱子书和几件衣裳,驶向国公府。
下了车,李恣还是有些不安:“会不太打扰先生?”
楚瑜道:“不会,国公府人少,空着的院子有很多,闲着也是闲着。眼下上京现成的宅子不多,你找起来也麻烦,就先安心住着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走路的时候要当心些,门槛挺高的……”
李恣:……
这边刚回家,楚瑜还不等安顿好李恣,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爹爹。”
李恣眼前一花,只见一团鹅huáng扑向了楚瑜,仔细瞧去,原是一个小姑娘,身着鹅huáng襦裙,白绒绒的狐毛薄夹袄衬得小脸粉雕玉琢,一双忽闪闪的眸子带出十足的娇态,粉润的唇翘着满是甜意,叫人不得不心生喜爱。
“真儿。”楚瑜一把按住扑过来的小脑袋,屈指弹了下真儿鬓下垂着的步摇珠,惹得女儿拨làng鼓似的摇了摇头。
真儿这才瞧见爹爹身后的人,小脸一红,端起了闺秀模样,轻轻福了一福。
李恣一怔,想到之前那声爹爹,这才明白,竟是楚瑜的女儿。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想来也是,先生这等家世合该早就成家了。
真儿行了礼后,又拽住楚瑜不松手,询问道:“爹爹今日回来的有些晚。”
面对女儿的楚瑜跟在外面判若两人,微微俯身眉眼俱是温柔:“稍有些事耽搁了。”
“可有按时服药?”真儿将小手从楚瑜手心里抽出来,背在伸手,一板一眼问道。
楚瑜点头:“自然有。”
真儿小心朝爹爹走近两步,仰着小脸又问:“可有按时?”
楚瑜略微迟疑一瞬:“有。”
真儿秀眉一皱,声音大了些:“爹爹当真有按时?”
楚瑜忍不住轻笑出声:“忙着几份案宗,稍稍凉了些许。”
真儿跺了跺脚,绣鞋上缀的花瓣金铃儿跟着起了脆响:“良大夫曾说药至七分温,凉了对脾胃不好,爹爹怎的如此大意。”
楚瑜不敢得罪自己的心肝儿,忙道:“是爹爹疏忽,下次不会了。”
“当真?”
“当真。”
真儿这才重新将小手递了过去,被楚瑜微凉的掌心牵住。
李恣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心头几分纷乱dàng然无存,无端起了几分羡慕,道:“千金聪慧可人,想来定是平日里先生和尊夫人教导的好。”
无心之言,却淡了楚瑜脸上的笑容。
真儿看了眼爹爹,轻轻咬了咬粉唇道:“大人,真儿没有娘。”
李恣心下一惊,料想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暗恼自己说话没分寸,有些着急地想要同楚瑜解释。
“真儿是我的女儿。”楚瑜一句话堵住了李恣的解释。
李恣不明白楚瑜话中意思,却也不好多言。
楚瑜吩咐家仆带李恣去所住院子里安顿歇息,又道:“有事直接差人找我,若是有住得不习惯的地方跟我说就是。家里人少,不必见外。”
“叨扰先生了。”李恣又是一礼,这才跟着小厮下去。
楚瑜看着李恣清隽的背景,缓缓转过身去,重新揉了揉女儿的头顶。
真儿抬起头,轻轻道:“走吧爹爹。”
楚瑜弯唇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