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口中一松,似乎有人拿掉了塞物,一个柔弱的女声说道:
“姐姐是被抓来的吗?”
小仙循声而望,是一个约十四五岁年纪的女孩,粗布衣裳,齐刘海,头发披散着,眼睛极亮极大,但除了眼睛令人过目不忘,其他无甚突出。
小仙问:“你也是吗?”
“嗯。”女孩点点头,“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被抓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被骗来的。”
“骗来的?”
“是啊,说是推荐去富贵人家做奴的,只要去了爹娘就拿到二两银子,做了奴,每月还有一两的月俸。”
小仙问:“你怎么知道是骗呢?”
“因为有个姐姐逃了回来,说富人家要把她做活人祭——活人祭懂吗?”
小仙故意摇头:“什么?”
女孩平静答:“就是被割断咽喉,一刀刀割光ròu,以血ròu祭神呀。”
小仙震惊:“你也是被抓来做活人祭?”
“我还不知道,也有可能被送到东海祭给海神吧。”
“海神?”
“就是被扔到海里喂鱼吃…”
“......”
小仙暂断话题,向四周低声寻唤:
“山樱,山樱,”
山樱动了动身体向小仙挪过来,女孩帮她拿掉塞物:
“这位姐姐是和姐姐一起被抓来的?”
“是,我数过了,算上你我,这里大概有十一个人,”山樱说,“应该就是部分最近失踪的人。”
“嗯。”小仙又问女孩名字,女孩说叫“三菇,蘑菇的菇”。
“三菇,你知道他们打算何时把这里的人送走?”
“不一定哎。有的人一来就被带走了,有的人当天晚上,有的人是隔两天,我,就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多天了。每个人都会做不同的用途,因此时辰都不是固定的。”
小仙和山樱对望一眼,决定按兵不动。
“你想不想家?”
“想啊。爹娘嫌弃我是女孩,虽然对我很不好,可我还是想念他们。”
三菇小小年纪,话语却十分凄凉。
山樱心中一痛,忽看到她的坐姿似乎很奇怪,无论说话时肩膀怎么抖,下身都纹丝不动,便问:“你的腿怎么了?”
三菇低头看了一眼说:“坏了。我刚来时他们就把我的脚绑住,剪子剪掉脚趾,用烧红的铁针cha入脚掌,我马上昏死过去,可他们又把脚泡在煮沸的石灰水中,就残废了。姐姐,过了十来天了,已经不疼了。”
“啊!”
山樱忍不住惊呼出来,听她反过来安慰自己,心中酸楚不已,低头仔细看那双脚,果然肿得像成人脚大,皮肤全部溃烂,布满了斑斑的疥疤和脓疮。
看清此番景象的小仙忽然想起六月,一种犯罪感油然而生。
除了和三菇对话,山樱又问了其他女孩的状况,都回答是被迷晕抓来或被骗来的。
到了半夜,门被推开了,进来四五个人,将房间里的九个人松了腿脚都带走,只留下三菇和另外一个不说话的男孩,大概是哑巴。
“九个女人带去东海渡口登船,这两个崽子,女孩送去给乌老大,男孩转给鲍二做骨丸。”
监工命令身后的两个人贩说。
小仙紧紧跟着山樱,才止住她想要救人的冲动。
“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小仙低声提醒她。
在走出牢门的最后一刻,小仙回头望了望三菇,三菇也回望他,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不顾一切地喊:“姐姐,若有缘相见,我请你到我家里做客,我要娘亲煮五香花生给你吃!”
好。
小仙在心里答,咬起嘴唇,狠心离开牢房。
身后传来女孩遭受毒打的惨叫。
那双又亮又大的眼睛成了小仙此生最难磨灭的记忆影像。
九个人被蒙头塞到两辆马车里,夜风潇潇,到得渡口,一个个顺次被赶上船摇橹离岸,等头罩被揭开,已是东方泛白,海面上飘着淡淡的晨雾。
船上有专人照顾饮食,大小便也有人陪同监督,顿顿是糠菜窝头,饮水吝啬,想必航行天数多,淡水要备用充分。
船夫之一为萤火所扮,照皇城司的势力,买通船肆不是什么难题。
船舱空气十分污浊,每天中午饭食过后,监工会允许他们打开舱门透一透风,或站起来活动活动,这已是天大的恩赐,遇到海上起làng颠簸,不仅不能透气,更要忍受晕船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