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天指着远处树下一处玄色的塌輦说。
那塌輦上有一青年和衣而卧,披头散发,生死不明。
小仙走了过去,再一回头,乔景天也消失在隐蔽的入口处,“轰”,这入口被他以内力由外封闭,惟留一处一尺见方的活动的木帘,供饭食进出。
这里深得连阳光也照she不进来,小仙把手盖在额上,仰望上去,思忖着若是沿着这树壁攀爬上去,只要坚持,就能到达树顶,进入与梅府通达的暗dòng。
目光转向昏迷中的梅千岭。
那面容似与昨日相比,又消瘦了几分。
撩起袍袖,后臂内侧已出现深红的斑纹,拉开衣领,胸前、背后、肋下都见血斑加深,褪下裤子,连大腿内侧也可见。小仙心境越发沉重,看这样子,血流凝滞形成栓塞,不全身放血治疗是不行了。
小仙脱下坎襦和长衫,将穿于中层的布袋背心拆出来,为了方便四方行动,他将金针等系列微小的用具,以及药丸、药散皆fèng制其中,这样不仅不会引人注目,关键时刻也能用来救急。
树下有一块很大的guī纹石,将布袋背心摊在上面,金针共有九系长短,每系九根粗细,为了区分,用金木水火土加日月天地来编码,从八十一根金针里选出第金系,取在足太阳膀胱经脉络,大椎大抒双侧刺针,再取木系水系在心俞、肺俞双侧刺针,取火系土系在胃俞、肾俞双侧刺针,土系日系在肝俞脾俞刺针,每一区域刺针都要同时施以内力bī出淤血直到血色变浅,再无流出方止。
试到半程,梅千岭的出血依然不那么理想,小仙只好准备好的陶缸放入涧水煮沸,同时研究了他儿时患病的处方,不看不知道,那处方上的药竟都十足虎láng凶险,毒物也占了七层多,那位神医dangnian不知有包天的胆量,敢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药量,果真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等水温上来,便将火灭掉,接下来是将梅千岭的衣物悉数褪去,赤条放到热水里行针。在热力的疏导下,血流速度加快,放血会顺畅许多。只是这样也会加速疫毒的攻心速度,需要尽快完成放血工作,然后用药镇止毒素内行。
也不知是热水的激dàng,还是被针刺的疼痛唤醒,梅千岭在全身赤条被浸泡在缸水里时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以及一张很熟悉却又觉得许久不见的脸。
“小…仙?”他嗫嚅着gān裂的嘴唇,忽然觉得好渴,“好渴…”
本想问他这里是哪里,自己和他怎会在此,可还是抵抗不了苏醒后的第一个生理机能——找水。
小仙正专心在他颈侧行针,当然不可能半途而废为他取水,便腾出左手,从缸水力掬出一捧递到他嘴边:“喝吧。”
“这水…”梅千岭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泡在水里,有了一丝疑惑,“能喝?”
小仙说:“无暇思及清洁与否,你昏迷了三天,米水未进,若再不饮水的话,我看放完了你的血,你也早gān死了。”
梅千岭听他这么说,才勉qiáng深处伸头舌头舔了一口,入口略有咸腥,那是混入了自己污血才有的味道。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的想吐,他连忙歪过头呕吐,吐出一点胃里的积液,口腔里顿觉苦涩无比,连眼泪都qíng不自禁淌了出来。
“可好了?”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觉得比死了还难受,
“快了,再等等。”小仙不敢松懈。
梅千岭虽清醒了大半,脖颈酸软无力,方才那一呕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只得将头垫在小仙肩膀里,边倒着气,便盯着小仙的侧脸半阖着眼目笑:
“在我这个将死的人身上làng费气力,值得吗?”
“少废话。”小仙冷漠地说,将针刺在他背后的椎xué上,梅千岭身子向前一挺,后脊上的两片肩胛突了出来。
这针扎起来很疼,一般人受不得,但梅千岭还是受下了,小仙很宽慰。
又坚持了一个时辰,梅千岭几度昏厥,小仙不得不靠丹药为他续命,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又点了他的麻xué,但这种麻痹感维持不了多久,也不利于血行,因此只用了一次。
在他后背行了最后一针后,终于大功告成。
小仙的内衣被汗湿透,不顾整理自己,将梅千岭裹了衣物抱出了陶缸,仍放到塌輦上平放好,又逐个出血点为他上药擦身,运气按摩。这样又折腾了一个时辰,终于完成了全部工序,小仙虚脱的靠在树神上休息了好久,无意发现左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块铜钱大的血斑,而这处正是前天在梅府地dòng里被幽梦冥兰招惹的蚊蝇叮咬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