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持将那三件小小的衣裳丢在燕染面前,几乎是怒吼著bī问道:“赢秋生病是不是你降的诅咒?这是百刖的什麽巫术!!”
燕染吃了一惊,可他还来不及分辨什麽,眼前忽然就刮起一阵冷风。李夕持竟一步上前,伸手要将他从chuáng上拽下!
燕染猝不及防,荒乱之中只能扯了青色的chuáng幔披在身上。他稍未留神,整个人便被拖下了chuáng榻,双膝重重地磕在脚榻上,令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叫什麽!”李夕持反手便是一个耳光,“待会儿更有你好受的!”
说著,便指著地上的衣服bī问道,“说,是不是你用这个给沈赢秋下的咒?要怎麽解开?”
赤luǒ的双腿跪在飞溅满地的瓷器碎片上,燕染忍不住低声抽气。可还没等他将腿移开,李夕持又粗bào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qiáng迫他抬起头来。
“说!”他几乎是在咆哮,“告诉我怎麽解咒!”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燕染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他努力过想要将李夕持推开,可是被捆绑了整整一夜的手腕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於是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辩解:“你说什麽……我……我听不懂。”
“听不懂?”
李夕持的神色愈见狰狞:“你fèng的这些东西,难道不是用来诅咒赢秋的巫术!”
直到这时,燕染才明白李夕持发怒的原因。
他去了後院里燕染居住的那间破房,翻出了孩子的衣服。而因为昨夜的那一句“诅咒”,李夕持便以为这是一种与“扎糙人”近似的咒术。继而联想起沈赢秋的bào病,便勃然大怒起来。
一定是这样的了……燕染怔怔地看著身边那一堆月白色的绸缎。
他真的想不到,自己那一点小小的私心,竟会招至如此可怕的後果。
早知道……在那个yīn沈的下著冬雨的上午,他就根本不应该去捡那块绸缎,不应该去奢求根本不属於自己的东西。
这样,他与李夕持便不会有再次的相遇,也不会有後来梦笔轩里的对话,他便依旧睡在自己那寒冷的破屋子,做著逃离囚笼的梦。而不会有噩梦一般的昨夜,和尚未可知的今天。
只可惜……无论燕染多麽的後悔,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不过这一次,老天或许会稍稍仁慈一点,让他只痛几下便走到三途川彼岸吧?
这一具残破的身体,或许也只能在huáng泉路上继续照顾那白投了一次胎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燕染虽然浑身依旧在疼,却觉得从前萦绕在心中的屈rǔ与爱恨,都慢慢沈降下来,变成一片安静。
“你要为沈公子报仇麽?”他轻声问道,“你要杀了我为你的沈赢秋报仇麽……”
不意於听见这句反问,李夕持怔了一怔,随即怒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为什麽要害他!”
“我为什麽要害他?”燕染喃喃地咀嚼著这句话,忽然之间竟笑出声来,“真的,我为什麽要害沈公子呢?
似乎是被他的这一声笑慑住了,李夕持竟替他答道:“因为你嫉妒他!”
“我……嫉妒他?”
燕染又笑了一笑,眼角却滑下一滴泪水。
“是的……我嫉妒他每天吃得饱饭,嫉妒他能晚上不会挨冻,我嫉妒他……他能对你的追求弃若敝屣,而我当年接受了你,如今却只是你的一个奴隶,一个供你发泄侮rǔ的东西……”
他每说一个字,李夕持脸上的表qíng就会发生一次变化,仿佛在经历著qiáng烈的心理斗争。
燕染的眼睛里此刻已是一片模糊,仅存的一点力气也在寒冷与颤抖中消耗殆尽。可凭著心中那一心将熄的残火,他却依旧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我真能诅咒,我会第一个诅咒自己立刻死掉……然後成鬼成魔,毁掉你们焱朝的基业,杀尽你……你的後人……”
“你闭嘴!”
李夕持忽然大喝一声,猛地扼住燕染的喉管。
“来人啊!”
他向著门外高喊,随即有两个仆人跑了进来。
“把他拖到院子里!给我狠狠的打!”
李夕持一把将燕染推到他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