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辙稳稳地一笑:“本官要审的,不过就是这小侍卫做过些什么,是否奉了谁的令。偏偏他总不肯合作,本官莫可奈何之下才动了刑。王爷既然要护着,不如,就替他都说了?”
司马逸冷嗤一声:“你以为,本王会把脑袋自己伸出去让你们砍?”
“那本官只好得罪了。”
“你待如何!”
“不如何,只是,让医师继续取针罢了。”成辙说完笑容一沉:“王爷既然舍得,汤药也不必了。继续吧!”
“你敢!”
“这有何不敢的?本官是为他疗伤,一片好意!”
“大人?”医师手中正端着化好的药汤,闻言也是不信。
成辙冷冷地一甩衣袖:“叫你取就取!”
“你!……”
司马逸怒目贲张,腾地起身,随即痛得踉跄,被两旁的衙役狠狠拧住了胳膊。
“放肆!”
司马逸运力震开,怒视着众人浑身尽是狠厉的煞气:“皇上尚在,本王也仍是亲王!太子想定本王的罪,本王等着他拿出证据来!尔等宵小,竟敢欺君犯上不成!”
成辙眯眼看着浑身láng狈气势森然的司马逸,躬身施了一礼,让衙役搬来软榻,放在李章和医师身前,请司马逸躺了,又让人上好茶,奉上时令瓜果,待司马逸狐疑不屑地一一目接了,才转身对呆愣的医师说:“小心仔细着!若有不测本官不追究,宁王殿下可放不过你!”
“大人!”
“赶紧着!动手吧!”
“你!麻沸散!给他喝麻沸散!”
司马逸一把摔了茶盏,翻身坐起,狠狠怒视着成辙。
衙役紧紧隔开司马逸和成辙、李章,成辙端起那碗药汤,轻轻一翻腕子,药洒碗碎。
“此处简陋,向来没那种金贵药。”
司马逸气得头顶生烟,正要起身发作,成辙又冷冷地续道:“王爷若真舍不得,本官可派人入宫取药。”
司马逸死死地瞪着成辙,成辙一派气定神闲。
司马逸闭目,屏息。良久,睁开眼睛,穿过人堆望向地上的李章,眼里重新露出野shòu般的冷酷狠戾,一字一字从齿fèng中蹦出话来:“成辙!你给本王记好了!本王的人,如无实罪,任谁也不能私自处死!”
成辙脸色微变,恼怒地一挥手:“本官明白!动手吧!”
受了惊吓的医师抖着手正要继续,司马逸厉声喝道:“慢!”
“又怎么了?”
司马逸死盯着李章,咬牙切齿地说:“弄醒他!本王有话要对他说!”
成辙挑眉:“王爷知道弄醒他的后果?”
司马逸狠狠地咬着牙:“本王知道!”
“那好。”
成辙说完再一次挥手,一旁衙役又取来银针,用力刺进李章埋着金针的xué位,李章再次哑叫着睁开眼睛,乌蒙蒙的眼底深处,疲惫惨痛之下,是司马逸最怕看到的了无生志。
司马逸几步扑到李章身前,一把捧住他的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李章!你给本王听好了!你若是敢放弃,本王就将李顾氏千刀万剐!绝不食言!”
李章混混沌沌地听见,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想去抓司马逸的手,却只够力气抓住他垂在自己手边的衣摆。他想摇头,拗不过司马逸捧得死紧的手;想说话,又如何努力也扯不动紧滞的声带。他看着司马逸狠绝如那个冬夜的神qíng,眼里的绝望乞求渐渐转成了深深的恨意,点在力竭虚弱的无奈中,有种地狱般的凄绝狞厉。他死死盯着司马逸,黑沉沉的眼睛深处,跳出两团痛恨的火花,顿时烧得他脸上散去了三分死气,灰黯的神色重现了两分光彩,却是司马逸从未见过的狠厉决意!
司马逸莫名觉得背上一寒,却轻轻松了口气,不再担心他会放弃,只是心口,尖锐地疼了起来,像是刚才那根针,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房。
医师哆嗦着再次动起手来,越是着急担心双手越是把持不定,李章被折腾得连惨叫都已发不出声,人痛得发狂,身体抽搐得连手都握不紧,只能狠狠地咬自己的嘴唇,借以分解一点筋脉深处bī死人的痛苦煎熬。他昏去又醒来,冷汗浸透了囚衣,在青砖地上洇出深深的痕迹;细流般的血迹漫过尖削的下巴,如雪地热红,触目惊心中尽是凄怆和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