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夜的泠涓听见李章房里有些动静,在门外问了一声,李章轻声应了,泠涓不疑有他,重新睡下。
新年一大早,搴芳和泠涓全部收拾妥帖了也没见李章出来,疑惑地又等了一刻,眼见再等就要误了给皇上和太皇太后请安的时辰,迟疑地敲门,却敲疼了手也未见有动静,顿时心慌,让人撞开门进去,就见李章有些僵硬地闭目躺着,穿着一身gān净的旧棉袍,整齐地梳着发髻,眉头微蹙,表qíng有些痛苦却又十分安然,乌黑的唇角挂着一缕gān涸的黑色血迹。
“公子——!”
祥和喜庆的正月新年,被凤凰殿里凄厉的哭叫声搅没了。
司马逸赶到时,靳白已仔细查看过李章,脸色苍白地对着满眼狂乱的司马逸摇头道:“是两种相克的糙毒,不知……他如何得来。”
司马逸yīn狠地看向跪了一地的人:“不是他们下的毒?”
靳白再次摇头:“蚀心糙与锦花,产地相距千里,岂是这些无知宫人能寻到的。”
司马逸呆住:“你说什么?蚀心糙……锦花?”
“是。怎么?皇上知道?”
司马逸咬紧了牙:“王项已死。白鹿……白鹿呢?是否来了京城?”
“白鹿?她自从益州出来就一直qíng绪不稳,被臣留在训练所协助白依,从未离开啊!”
“那还有欧阳冲和裴君阳!”
“皇上!不论这毒如何得到,李章都是自愿服下,是他最后的意愿!皇上再怎么不愿放手,也该知道李章的心意。就让他安心地去吧!”
“不!孤不放他走!孤不信他真的死了!去!去传御医!去贴皇榜!谁能救活他,孤赏他半壁江山!”
“皇上!……”
“还有你也是!别以为瞒下了孤就瞒过了天地!他在宫里遭的事,孤自会一一查清了!谁也别想逃开!”
靳白哑口,看着司马逸越来越疯狂的样子,心里也是又气又恨,忍不住也爆发了出来:“皇上为何至今都不肯承认到底是谁将李章bī到了这一步?李章他,走到今天多不容易!若是有路,他会放弃吗?!喜欢一个人,不是把他束在身边就是对他好!当年魏国公之不肯留下,与今日李章之决然,皇上莫非还不明白?”
司马逸鼓胀的气势顿时被刺破,摇摇晃晃地踉跄yù倒,颓下肩头无助地哭了起来。空dàngdàng的殿堂,无关人等早已被带离,只留下司马逸和靳白,对着李章不再有生命的躯体哀痛yù绝。
“孤知道,是孤自己毁了一切。可他为何要这么倔!孤可以补偿他,用一辈子去补偿他,他为何就不肯给孤这个机会!孤没想bī他……,孤真的,没想bī死他啊!”
司马逸痛得全没了样子,抱着李章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悔恨,更不知道从此还能期待什么,一颗心慌乱地跳痛着,寻不到安定的去处。
他轻轻吻着李章细细纠结的眉头,唇下的肌肤再不复温暖,低头看见那乌黑的唇瓣,再次哭得无法呼吸。
靳白越看越是伤感,抬手点了司马逸的昏睡xué,亲自将他带离了凤凰殿。
新年的祥和欢乐再一次被死亡的灰败所笼罩,司马逸神不守舍地走完了新年的所有过场,怔忡得数次要唱礼官出声提点。周氏满面狐疑,直到后来闻报,惊愕之余,对司马逸的反常才算了然,更恨李章死都不让人安生,恨恨地道:“哀家打量他收了xing子呢,感qíng就是个养不熟的!也罢!死了更好!让人赶紧抬了出去,没的在宫里招惹晦气!”
潘公公领命去办,被守在殿外的禁卫拦住,直言皇上不许任何人靠近,三日后方能按丧事处理。潘公公无奈,自回去禀告了,周氏虽是气恨不已,也只能由他。
司马逸在凤凰殿里不吃不喝守了三天,谁劝都不听。因靳白有偷袭的前科,更是严禁靳白入殿。靳白无奈,求助于穆严。穆严进去,看见再不会倔qiáng得让人生气的李章,心里也是难过。
他缓缓伸出手去,还未碰到李章就被司马逸中途挡住。
“别碰他!”
“皇上……”
“孤不信他真的死了!他……那么恨孤,怎会……就这么死了?”
“皇上!”
“他想杀孤的!穆严你亲眼看见的!他怎么不来?他怎么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