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白再回礼,然后噗哧笑道:“姨太太请坐罢,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礼来礼去吧?”
顾纹不好意思地笑道:“妾身多谢大人医治之德,无以为报,只能多福几福了。”
靳白笑着看向李章,见他暗沉了数日的脸色果然开朗了许多,满意地点头:“果然心病需用心药。姨太太您才是李公子的良医啊!”
顾纹不明白,侧身去看李章。李章垂着眼帘细声道:“过年……,想娘了。”
短短几个字,含了多少痛和委屈,只有李章自己才知道。靳白亦是暗叹。只有顾纹不明就里,不好意思地对靳白说:“这孩子从小娇弱,让大人见笑了。”
靳白正色道:“姨太太过谦了。李公子虽见文弱,心志却坚,非是寻常人可比的。”
顾纹的眼睛亮了起来,顿时一扫哀戚的柔弱之态,显出几分英慡来,看得靳白暗暗称妙,才知道李章内里的骄傲和英气,原来自有出处。
顾纹又对靳白福了一礼,敛眉相托道:“李章xing子过于倔qiáng,妾身深知过刚易折,奈何本xing如此,不是说改就真能改的。王府不比小家,更容不得任xing恣意,妾身斗胆,还请大人能多提点一二,妾身感激不尽!”
靳白闻言亦正色回礼,却笑说李章虽倔,却自有福缘,让顾纹不必太牵挂,日后自能看到李章出人头地的一天。
顾纹至此真正放下心来。
第11章 无路可退
李章自从见到娘亲,伤病就一日日地好了起来。他见娘亲已然知道自己在王府的真相,虽觉得愧疚,却不再惶恐,母子闲谈时像往日一样把在侍卫营的事一一说来,只是不说挨打受刑的事,也绝口不提司马逸。
顾纹在李府听多了rǔ骂李章的话,心中虽是难过,却并不因此而嫌弃。他们在李府尚且难以自保,又怎能抵挡天家的风雨!她原指望李章能像在李府一样在王府里好好活着就好,谁料想竟然还有能出头的一天,也就由不得对未曾谋面的三王爷起了好奇之心。
她细听李章说话,怎么听也听不出qíng意相合的意思,怕李章又倔qiáng惹事,不禁小心探问道:“章儿,王爷是个怎样的人?”
李章似乎被难住了,隔了好一会,才说:“……王爷就是王爷。”
顾纹听出话里的冷淡,自觉猜对了,更加忧心。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在李府,李章是为了自己这个多病的娘,才放下了倔qiáng和自尊,若只为了他自己,怕是被打死了都不肯低头。
她越想越担忧,小心翼翼地劝道:“娘知道,送你来王府委屈你了,你父亲……也是不得已吧……娘没有看不起。娘的章儿从小小儿时候就是男子汉了,娘一直都知道。”她的声音哽住了,李章更是咬紧了唇。她伸手拉过儿子的手,慢慢揉捏着,继续说:“娘只有你。你好,娘才会好,你高兴了,娘才会笑。所以,不管多么难,章儿啊,你都要,为了娘好好活着啊!”
李章再也忍不住,扑进母亲怀里哭了起来,却死死咽下了呜咽。
顾纹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更加难过,却不能为儿子做些什么。她吞下心里的泪,幻想着以后的好日子,劝自己,也劝李章道:“娘听你姨妈说过,穆大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手,便是你姨夫,对他也颇为仰慕。如今他肯收你为徒,娘觉得,再苦也是值得的。”
李章擦gān眼泪,垂目答应:“孩儿知道。”
顾纹痴痴地看着儿子,小小年纪,眼角眉梢已经隐见沧桑。想起李府里张扬霸道从不知世事疾苦的其他子弟,更觉心痛难忍。她的章儿,她的孩子!到底受了怎样的苦,这么消瘦,这么憔悴!……
李章见母亲难过,探身抱住了她,在她肩上轻轻地说:“孩儿会是王府最好的侍卫。”
顾纹默然半晌,终是再问:“那王爷……?”
李章同样默然,之后仍是相同的回答:“王爷就是王爷。”
顾纹明白了,暗叹一声,不再追问。
李章这次病后,xing子冷了许多。轻易不想说话,更不愿去人多热闹之处。顾纹走后,穆严为了李章休养方便,本想让他住回小院,李章却怎么也不肯。他对那个深院内府有了深深的恐惧和憎恶。
李章身体稍好就行了拜师礼,才知道穆严的师承竟是当年助烈帝成就霸业的魏国公刘慕言。民间传说中刘慕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但武艺高qiáng点石成兵,排兵布阵更是神鬼难测。李章满心向往,问穆严:“太师公是带军打过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