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之后的一切都未能如他设想的那么顺利,追击变成了被拖着跑,朝廷的补给也一再延误,不明真相的将士开始对李章怨声载道,而知道qíng况的主要将领却纷纷向他提出了质疑,这使他的危机感变得越加严重。
正不知如何解决时,李章主动找他讲了自己的计划,他不及细想已一口答应,只为李章愿意担下本属于他的责任。但随着李章硬是将成轩套了进来,随着纥奚那五万柔然军的紧追不舍,对面那压倒xing的优势便击退了他不切实际的新幻想,让他在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战事中彻底没了信心。
但他又不能在李章面前示弱!他必须维持住定南将军应有的威势,维持住自己在李章面前原有的优越感,他不能bào露自己的紧张与怯意,更不想和李章一起承担失利的后果!
于是他有些僵硬地点头道:“李参军有信心就好。定南军五万将士的xing命就系于参军一身了!皇上定会体谅李参军的苦心,苏将军也必会领李参军这份大qíng!”
李章愣住,忽然明白了平度的心思,忍不住质疑道:“平将军以为李章是要牺牲定南军去成就定北军么?定南军与定北军互为后援,一方不存,另一方又如何抵挡成轩的十四万大军?李章此计险则险矣,却非死局,平将军又何必如此悲观?!”
平度被问住,盯着李章像要看出他真实的心意,李章坦白清澈的目光却让他无端自惭了起来,连忙掩饰地说:“决战在即,我不过是担心将士们的qíng绪而有些不安罢了。参军是皇上钦派,到底不是定南军中之人,平某与定南军却是皮ròu相连,顾虑自然多些。随口一说的话,李参军想多了!”
李章不再多说,认真地又看了平度一眼,心里终是存了计较。之后两人一起与众将落实完战事开始后的各项要点后,李章和往常一样回到“软禁”自己的营帐里歇息。
半夜,刘昀摸进营帐,正要向地铺摸去,一股疾风袭来,迫得他退回了门边。刘昀借着月光看清对方是个亲卫,就想先撂倒他再去查看李章的病qíng。孰知一番对手下来,功夫在禁卫中已属上乘的刘昀竟与那人战个平手,非但不能迅速拿下,还因贪功差点栽于人手,这一来倒让他起了疑心。
“先停手!李参军是否真病了?还是平将军另有计谋?”
“你是何人?”
“我是禁卫刘昀,请求与李参军一见!”
“……我就是李章。”
“你就是李参军?你没病?!”
“嗯。靳大人有话托你来说?”
“没有!是容燮疑心重,派我来刺杀参军。刘昀请参军示下!”
李章沉吟道:“容燮是疑你还是疑我?”
“都有!近两日容燮反复查问参军的qíng况,对纥奚的命令也执行得马虎,和柯留比始终滞留在武邑一带。参军若是另有所图,当打消容燮的疑虑方好!”
李章看着他问:“容燮不是轻易能打消疑虑之人,你有什么想法?”
刘昀踌躇着说:“请参军给我一样贴身珍爱之物,刘昀自有把握说服容燮!”
李章为难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苦笑着说:“我一向身无长物,容燮也并非不知,实在没什么能给你当证物……”
“参军怀中藏着的绣囊就好!”
李章愣住,低头看见被扯开的胸襟处露出的半截绣囊,一把攥住,瞪着刘昀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掏了出来。
这是芷清送的绣囊,繁复细致的花饰一针一线都含着她的祝福和期盼,是她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偷偷绣好,又贴身藏了很久才终于送给李章的信物。李章因为素来清净不惯挂佩饰,这绣囊又绣得华彩斐然样式特别,收下后就一直贴身藏着,从未示过于人前,便不确定地说:“容燮并未见过此物……”
刘昀笃定地说:“只要确是参军的珍爱之物,容燮自会信得!”
李章无奈,低头摩挲着绣囊,好一会,才将绣囊递给刘昀。刘昀收好后一闪出门,李章在他身后大喊了起来:“抓刺客!李参军被杀了!”
寂静的营地骚动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人跑出营帐,因不明就里,却是观望议论者居多。刘昀一路无阻跑到营地边缘,才被一将从身后追上,二话不说斗在一处。刘昀见此人功夫不差,眼见后面又有数人追来,不敢恋战,使诈扬出一蓬白灰,跑到圈军马之处,抢过一匹打马就跑。那人察觉“毒药”只是普通白面时,刘昀早已绝尘而去,恨恨地将手中兵器一掷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