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他再不能为娘挡风遮雨,却仍希望她能颐养天年——即使只是自欺欺人也好,自己活着娘才有机会。
这么想着的李章心里发了狠,无论怎样,无论怎么难熬,为了娘亲,他都要努力活下去。
李章再次醒来时已过午时。他愣愣地睁眼趴着,看着素净的chuáng帐,耳边不断闪过三王爷的怒骂和刑室里的窃笑,头疼得像有几把重锤在一下接一下地狠锤,心更是疼得喘不过气来,眼睛却是gān的。
他动了一下,觉得身体像是断成了两截,腰身以下痛得麻木,难忍地哼了一声。
有人过来托起他的上身,又把盛满水的碗放到他的唇边。他低头慢慢喝完,如被沙石磨砺的嗓子才终于舒服了一些。
“谢谢。”李章轻声道谢,声音依然嘶哑磨人。
“公子不必谢我,我是分来服侍您的,我叫何青。”
伶俐清润的声音,李章偏过头来看,见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不觉愣愣地说:“我也不过是个奴仆,哪里是公子了。”
“公子说笑了,何总管吩咐的,怎会有错。”何青说得认真,李章便不再多说。
闭目养了会jīng神,李章挣扎着起身。他生xing爱洁,昨夜一番折腾,现在想起仍觉得污秽难忍,只想去井边好好冲洗一番。
端着药碗进来的何青一眼看见,吃惊地紧走几步放下碗来扶他。
“公子要什么尽管告诉何青,医师吩咐您得好生卧chuáng休养几天才能下地。”
“我……我想洗洗。”
“公子昏睡时何青已替您清洗过,这才上了药,迟些再洗好不好?”
李章怔住,想起伤处的不堪,死死咬住了嘴唇。
何青原本就是服侍爱玉公子的近侍,自然明白李章的难堪,却也不好劝,只能无事人般扶着李章,端过药碗准备喂他。
“我自己来。”李章垂目喝完药,侧身躺下,再无言语。
第4章 侍卫营
连着几天何青都在李章身边小心照料。李章心qíng不好不爱说话,何青也静静地只做不说,却总是连细微处都伺候得妥帖。李章心中感激,少年人又多好奇,便慢慢闲聊着问了些王府里的事,知道早先进府的几位公子除了爱玉公子上月病殁了,其他几位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且各擅所长,俱是顶尖的风流人物。李章听着便有些走神,自觉比不得人,才会被如此对待,一时倒再也无话可说。
爱玉是司马逸最早收进王府的人,何青一直跟着,虽是年纪小,但看多了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到底也不再懵懂。但不管后府里私下怎么争醋,三王爷却一向温雅,从未听说有何癖习,一众姬妾公子只有抢着靠前的,没有惧怕落后的。这李章李公子还真是个特例。
如此清静了半个月,李章的伤早已痊愈,脸色还养出些红润来。
这天何总管过来传话,让李章翌日起去侍卫营报到,何青仍留在小院伺候。李章闻言虽是诧异,却大大松了口气。结果没想到司马逸是当真把他像个侍卫般来cao练。
王府侍卫营是大魏朝的一大特色。
大魏朝不是司马家马上打下的江山。太祖皇帝时将军都统各自佣兵自治,他是个各方妥协后的傀儡皇帝。直至惊世才绝的三世烈帝继位,才大刀阔斧地把实权揽回朝廷。
烈帝当太子时,就在府中设立侍卫营。除了寻常侍卫职能,还按军队将官的要求训练选拔,后来在撤藩平叛时充当了朝廷大军的中流砥柱,为战事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自此以后,各皇子开府后都有在府中设侍卫营的传统,却鲜有超越烈帝当年侍卫营的成就。
司马逸的侍卫营一向选拔严格,李章这样手无缚jī之力的人,进去了才知道啥叫虎láng之地。他虽然跟凌云聪学过一些基本的防身之道,和真正的练功却是天差地远,进去第一天就被摔打得浑身青紫,自觉快没了半条命。被摔打得狠时李章仍会习惯地想要求饶,却更被众人轻视,下手更狠。于是他知道这里不比家里,求饶无用,反倒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倔qiáng,硬是暗下了决心非要呆下去不可了。
李章很聪明,过目不忘且悟xing极高,只是母亲体弱,带累他也天生比旁人弱些,硬打实抗的功夫对他来说实在难为,即使有心苦练,耐力和体力也总是难以跟上。因此虽说他心里憋着口气,体能上始终和大伙差了一大截。更何况旁人都是自小练起的功夫底子,他却是完全的新丁,这差异就真不是一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