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座位不少,却不是人人都能坐的。此时,唐亦昀坐着在喝茶,万俟向远也坐着喝茶。钟修与青兰,则是站着桌边,面上表qíng十分寻常,对于在场的陌生人——唐亦昀,没有任何在意与戒心。
这么个寻常法,自然是不寻常的。青兰暂且不谈,钟修是东阁出来的,规矩与职责绝对不敢有半点疏忽,若不能让他确认在场之人没有任何威胁,一定是该劝阻的尽职劝阻。
所以,肯定是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严兄。”唐亦昀不知真傻还是假傻,回来路上明明知晓了两人真实身份与姓名,此刻还是毫无所觉地拖出桌边檀木圆凳,叫刚进屋的人坐下,就连称呼也没有改口。
衍墨蓦地一皱眉,没作声。一个不够,竟然又来一个……
想想昨日关于“坐下”的qíng景,就觉得头脑有点发涨。
他又不是哪家弱不禁风的姑娘、小姐,为何整日要被人往凳子椅子上按!站着难不成会少块ròu……
“送信的事,可办妥了?”随手拿起过个茶盏和自己喝空的放到一起,万俟向远边往圆木凳直冲的桌边推去,边问钟修。意思很明显:要人给他倒茶,而且也给自己倒,还得坐下喝。
暗地里闷了会儿,衍墨还是坐下了。
钟修得到示意,规规矩矩开始回报,全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属下早上已将书信送达,未过午时便有不少门派召回弟子进行商议。想是在山中寻找多日没有头绪,已经按捺不住了。”
从暗兜里摸出三个核桃大小的土灰色小球,钟修摊平手掌呈过去。
“属下命人赶制了传讯之物,辨识方法已写在给各派送出的书信中。只要燃着信子,便会巨响一声窜上高空,散出光亮与大片黑烟久久不散。外层封着蜡,即便沾了水也能使用。”
略带赞许地应了声,万俟向远遂将山中查探半日的收获讲述一遍。
火药,绝不是一般人想偷就能偷到的。青兰略一思索,谨慎询问:“火药,唐公子可有把握?要在何处偷?周围把守之人可多?”
“找些人去搬就行。”唐亦昀并不卖关子,回答得直截了当:“反正是监守自盗。”
监守自盗?!青兰大是惊愕,就连一旁钟修都目光复杂起来。火药向来为朝廷严密控制,能监守自盗,甚至去搬就行?那此人……无疑与朝廷有着密切关系,而且地位必定不低!如此之人,为何要趟这种不必要的浑水?
“本是朝廷准备用来炸山寻找前朝宝藏的,拆散后就能烧东西用了。”一屋子主主仆仆,唐亦昀早就觉得不自在,这会儿正好找到个机会开始嘴碎:“人qíng你们是欠下了,还也肯定是要还的,而且只能多还不能少还。不过,不用还在我身上,还到严兄身上就行了。反正你们都是寒炤阁的人,到时候还起来也方便。”
屋里忽然间静得有点诡异,就在两个站着的还没理清头绪前,万俟向远果断发话:“青兰,今日夜里你带二十个办事稳妥的去将火药搬回来。钟修,你去挑十个轻功好的,明日去处理迷阵中的泥沼。”
火有光,对付泥沼只能在白日,而且火药燃着会生烟,是以只能一层一层来,用不到太多人,十数足以。
半日的工夫过得很快,刚刚好够衍墨与钟修将各大门派落脚地点再次探查一遍。qíng况正如钟修所说,那些个正道人士已经蠢蠢yù动,等不及了……
晚饭、沐浴,一切如常,只是无形中透出点压抑,叫人浑身不自在。
从到达永荆到定下计划,再到落实对付寒炤阁的具体时日,短短不过两日时间。虽说已经准备良久,却还是快得让人不安。
极南之地的夏夜里蚊虫又多,又闷热。不过这屋里燃了艾香,摆了冰盆,十分的舒适。
拿着地图默默坐在桌边,衍墨已经不知看了多少遍。
“过来。”明知背对着自己的人看不到,万俟向远还是招了招手。
衍墨回头略有为难地犹豫一瞬,还是走了过去,在chuáng沿坐下。他现在,其实更想一个人静一静,想想明天的事。
万俟向远半倚靠在榻上,见人坐至身边,便顺手将人揽倒,和自己躺靠在一起。
“怎的死士怎也会怕?”
这话调笑居多,但实在难以入耳。衍墨闷头盯着手里地图,不打算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