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_作者:南康/白起/康康(22)


「别,」少言没答应,「要断,就断得彻底gān净。万一她以为你又回心转意,我这一番工夫就白白làng费了。」不见丁郎误终身,一见丁郎终身误啊,迟早都是一刀,早些砍早些痊愈。物伤其类,他不介意做那个持刀的人。
五爷也只是那么一说,既然少言反对,他便将话题转到生意上来,「我昨个儿听说老八的帐上短了五十万,是怎么回事?」丁府也有几个少爷在外独自做生意,都是丁府的本钱,不设上限,估算着自己有能力,几百万两也给,只需将每年的利润上jiāo三成,但相对的,几位少爷每月也要把账目呈上来让五爷检视一番。
「不知道,」少言答得痛快,「那是你走后三四天的事儿,挪用到哪了,八爷不肯讲。」想起八爷那天笑眯眯地说:「我说十三啊,你可还算不上丁府的正经主子。」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过是个管家,问不着。
「老八又说胡话,你生气了?」
少言摇摇头,「生气倒没有,你也知道八爷,说话向来拐弯抹角,真想从他那里听到什么胡话可也挺难的。」
两人相视一笑。
五爷指头轻叩着桌面,「和东风楼有来往的人会不会是老八?」
「不可能,八爷没这么蠢。」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凭白短了,五爷不可能不闻不问。若真是付给了东风楼,有心追查下来又岂能瞒得住,八爷不会把事qíng做得如此留首留尾。
「那倒是,」五爷颔首同意,「这件事就先放。把这半个月的单子拿来,我看看都进了哪些货。」
和五爷在书房正商讨着,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吵闹。只听下人紧张地说:「莫公子,您别乱闯。这书房,除了五爷和几位少爷,就连大夫人也进不得啊。」
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带着羞怒喝道:「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等我告诉五爷,看他不打断你的手。」下人不敢同他争辩,只反复地劝说:「莫公子,小的怎么敢拦你,实在是五爷有jiāo待。若莫公子再不回,小的只好唤家丁了。」
少言一皱眉,放下账目走到外面,「怎么回事?」
见少言出来了,下人便跑过来打了个千,说道,「十三爷,这位莫公子说一定要见五爷。」
少言挥挥手让他起身,看向台阶下站着的十四五岁纤巧嫩白的少年,纤腰一握眉目如画,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着,看得出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只是举动间带着点风尘味,看人时,眉梢一挑眼儿也斜,任一缕青丝披拂在脸上,说不尽的风qíng万种。
在他打量的同时,那少年也打量着他,同是月白衣衫,在自己身上显得娇贵,在他身上就显得无比的雅致,谪仙人似的不惹半点尘埃。
在堂子里十几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修炼得炉火纯青,看见眼前人,便知道是耍不得生硬蛮横的。收敛了不耐,盈盈一躬笑着说道:「这位便是十三爷吧?我是莫离,五爷带回来的。」
原来是他!少言深吸口气,心中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开了,「不知莫公子找五爷可是有事?」
「事倒没有,只是听说五爷书房辛苦,特地送来一碟点心两杯清茶解解乏意。可是这死奴才竟然说不许我进去。」狠狠地瞪着那拦他的下人。
「是不许进去。」少言懒得堆起笑脸,只是淡淡地说。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莫离一时下不了台,脸也冷了下来,「这话是五爷说的呢,还是十三爷您自作主张?」
少言不想跟他计较,只反问道:「书房一向是丁家重地,除了几位爷,等闲人不得入内。敢问莫公子可是自忖能与二爷八爷比肩?」看他提到五爷时脸上yù语还休的表qíng就知道,又是一个痴心人。
莫离又急又气,可与几位少爷比肩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只小声嘀咕道:「五爷昨个儿还说要带我游京城呢。」想起昨个夜里五爷的轻怜蜜爱,他不信连一个小小的书房五爷都不让他进。
「送公子回房。」少言下了逐客令。
下人得了令箭也不再避忌,捉住了莫离手腕拖着他向外走。
「放开我,你这个死奴才,放开。谁让你碰我的,我是五爷的人,让我见五爷。」莫离一路挣扎,无奈力气不如人家,无论如何也挣不掉,被拖着走了。
目送两人远走,少言却没有就此返身进书房,斜倚着栏杆,看着台阶旁石fèng里生出的白海棠。或是园丁疏忽,让这株海棠在yīn暗处不被注意地生长着,与苗圃里的万紫千红遥遥相望,更显形单影只--孤独得近于凄怆。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娇羞的花瓣在风中颤颤地抖动,但终于没有落下。半晌,少言低声呢喃道:「海棠海棠,你生于此处,便纵有十分颜色,却又有谁看得到呢。」陡然觉得自己悲chūn伤秋的举动有些可笑,整整心神,低叹一声回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