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_作者:南康/白起/康康(40)


林文伦也一时无言,高大的身形站立于房顶之上,任夜风彻动着袍角。
「你还没说八爷在京里做什么,你又是何时开始着手?」
「很远了,在街上遇到你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林文伦望向京城方向,平日里时时含笑的眸子忽然变得yīn暗而深邃,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悠然说道:「做什么?当然是伺机杀了丁寻,至不济,也要把他从丁家主事这个位子上拉下来。」
少言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身影展动,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几乎是在同时,马蹄声响起。
看着一匹白马在黑夜里向城门方向飞驰,迅疾无比,林文伦却没有追上去,反而躺倒在屋顶,头枕双臂看着天上繁星,「大眼睛,丁寻就有这么好?让你心甘qíng愿地在那个地方埋葬你的风骨你的才qíng。你若是不肯离开,那我苦心经营客栈镖局又有何用?」
第十二章
穿青州过幽州,取道京城,千里江陵,目不jiāo睫,昼夜奔驰,短短四日京城的大门便已在望。愈是驰近,少言心中愈是紧缩。现下形势如何?自进了府那一天,他便已经知道八爷所谋,只是几年来,五爷与自己一直是小心翼翼防备,没半点疏露。八爷才找不到适当时机发作,这次谋定而后动,攻势必定凌厉无匹,不知五爷可应付得来。
时至仲夏,天气炎热无比,树上的知了的叫声又尖又高,锥子似地钻进耳朵,让人心浮气躁。树叶上落上一层薄薄的尘土,垂头丧气地低着头。
离城门只有里许远近,少言突然勒缰停马。
宽敞的官道之上,八人一字排开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黑衣黑裤,连头面也隐于黑巾之后,煞气重重,骇得路上行人纷纷走避,口里小声议论着躲藏于远处观望。
「滚开!」少言面带寒霜,无意与他们多做纠缠。
两军对阵一刻千金,他须尽快赶回丁府。
那八人不为所动,只一双双冷酷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眼见终难善了,少言gān脆下马,动手除去白马的鞍辔,在它臀上轻轻拍了一掌。白马嘶叫几声踱开了,「要取我的命,有本事尽管来。」话音刚落,动如脱兔,电光火石间已欺到一人身前,右手成爪抓向对手面门,再不容qíng。
那人不料少言说打便打,见他两指尖尖,转瞬已到眼前,不敢怠慢,脚尖一点飘身后退避开,但觉颜面生凉,竟是面巾已经被指风扯裂一角。
其他人见势不妙,不约而同奔向少言,七柄剑jiāo织成一张光网将他罩住。
少言错步拧腰,竟硬生生从七柄剑微小的fèng隙间挤了出去。再一回身,银针出手,泛起一溜寒光直奔当先一人。
那人见机得快,伸剑在地上一拍,斜翻了出去。少言抢步跟上,bī得那人不断后退,他退一尺少言便也跟进一尺,如影随形。两人一前一后,片刻间已将其余几人抛开一丈之外。其余黑衣人见同伙陷入如此窘境,急冲而上,却哪里及得上两人脚力,距离只有越来越远。
黑衣人用尽身法,见少言始终在他身前,步步进bī。双手连挥,小巧yīn狠,剜眼割耳挖舌,招招不离他面门。若是不小心中了他一掌半指,免不了从此便要做个残废之人了,暗自惊惧。一咬牙,打定主意即便是受伤,也要在敌人身上开两个口子。
刚下了两败俱伤的决心,少言却陡然间撇开他,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落在数丈之外。在场众人只瞧得神眩目驰,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决难相信世间竟有这般轻功。
少言落下地来,看也不看众人一眼,放足向城内奔去,众人唯有望着背影长叹而已,心知肚明己方无一人能有如此轻功,若想追上无异于痴人说梦。
进得城内,人头涌动摩肩接踵,偶尔有几个骑马的行人都被困于这龙门阵内,只能随着人群一点一点向前移动。少言却于放白马之时已料到这qíng景,更不停留,一闪身上了屋顶,认准了丁府所在方位,于重重屋脊之上飞身去得远了。
一路飞檐走壁进了丁府,少言悄无声息落于书房之外,侧耳倾听半刻,寂静无声,书房前后半个佣人也不见。倒是前院隐隐传来鼓乐之声。
左手护胸推开了门,不禁一怔,只见室内处处是动武过后的痕迹,桌倾凳翻,书籍笔砚散得满地,几张条幅也被扯开来。仔细察看,却见北面墙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血手印,连掌纹也是纤毫毕现。
少言屏息静气,看来丁府这几日确实是发生了巨大变故,否则书房重地,怎会任由它如此。转身奔进五爷的院子,也是一片láng藉。半扇纸窗要掉不掉地悬挂在窗框上,风一chuī过吱呀作响,一棵腕口粗的小松树倾斜着搭在墙上,根部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