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午后,寻沙阁的四周一片安详。
西门毓秀正坐在书房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书卷,脑子里的思绪却早不知飞到了哪个角落。半晌,他长叹一声,带着深深的苦涩与无奈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宫主!!”门外忽然急急冲来一个修长挺拔的汉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启、启禀宫主,不、不好了!”
“什么事?”西门毓秀张眸一看,原来是今日当值负责守护宫门的侍卫李风。“有人闯宫么?”他波澜不惊地道。
“不、不是的。是……是容公子他……他擅自出宫去了……”
“什么?!”西门毓秀骤吃一惊,他竭力控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愤怒担忧之qíng,一字字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容公子突然来到大门口说想出去透透气,叫我们别担心,还说过会儿就回来。我们……拦不住他……”李风苦着脸道,“依属下看,今天似乎将有沙bào来袭,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太适宜外出。容公子想出门玩,也不必特意选在今天吧?而且,这沙漠上除了沙子和太阳也没什么可瞧的,宫主,您说我说得对不对?”他唠唠叨叨地讲了大半天,抬头一瞅,才发现自己面前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张空dàngdàng的椅子在听他说话。
第六章
白日的沙漠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燥热。江南水乡温暖的煦日与西北大漠毒辣的烈焰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浑身炙烫的容大少站在一望无垠的沙地上心里真有点儿后悔。一时冲动只想找个能让自己喘口气、可以静静思考的地方,谁知出门不久就被烤得连气都快透不上,更甭提什么思考,整个人头脑发晕,跟离了水的鱼没什么两样。
刚出来就回去也太没面子了——容飞扬心有不甘地极目四顾,但见周围除了huáng沙仍是huáng沙,偶尔有几颗仙人掌冒出头来,也在似火狂燃的烈日之下显得无jīng打采。一片奇特的云状物体忽然遮蔽了阳光,容飞扬正自心喜,却闻远处传来一阵怪异的呼啸之声,还未等省过神来,一团旋转着无数个怪圈的狂风已翻翻滚滚、声势夺人地席卷而至。一大堆高高低低的沙丘在飙风的侵袭之下开始倾泻崩塌,足下的泥沙大片地流失陷落,自然的魔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对渺小的人类展开了毫不容qíng的攻击。
从来未曾遇到过沙漠风bào的容飞扬大惊失色,似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中摇摆不定。一道白色的人影如流光划过漫天的风尘,温热而有力的手一把扯住容飞扬的手臂,带着他一起腾挪闪跃,试图摆脱飓风的追击。只可惜沙漠里的天气一向变幻莫测,风bào来得极快,根本不及闪避,在自然的威力面前,无论多么高qiáng的武功也只会显得微不足道。危急之中,白衣人蓦然出掌运力一推,使了个极其高明的巧劲,硬生生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容飞扬安然送出十七八丈之外。
“毓秀——!!!!”
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眼睁睁地瞅着白色的人影被巨大的风涡所吞噬,容飞扬心胆俱裂地嘶声狂吼。这时候竟有一种世界走到了末日,天地一片混沌的感觉,自己的时间仿佛已定格在那一刹那,待满天huáng沙随着狂风自身侧轰轰隆隆地卷过,待刺得人肌肤发痛的太阳重新露出嘲讽般的脸,容飞扬仍然呆愣在当场难以动弹。不知道是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一弹指的时间,他猛然翻身跃起,发狂般地冲向方才被风袭过、此刻又堆成了大大小小沙丘的地方,疯狂地用双手拼命地挖掘。毓秀,你千万不能死——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十指埋在粗糙的沙子里不多时便已磨出了伤口,鲜血丝丝渗入沙堆。容飞扬浑然未觉,只是毫不犹豫又毫不停歇地奋力扒着这仿佛永远也挖不完的沙。热烫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立刻被日光所蒸融,但脸上汹涌奔流的狂cháo却怎么也止不住。
离容飞扬身侧不远的一个小小沙丘突地轻轻动了一下,一粒一粒huáng沙不断自沙丘上滑落——几近疯狂的容大少蓦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只管屏心静气、目不转睛地瞪着那个逐渐显现在眼前的熟悉身影。
“毓秀……”他小心地将趴在地上微微蠕动的躯体翻转过来,让受伤的人舒服地仰躺在自己腿上,细细察看——白色的衣衫被风沙染成了灰huáng,瘦削的脸颊沾满尘土。温柔地替半昏迷的人拭去面上的泥沙,方始发现原本棕huáng的颜色如今已掺上了一抹惨白,全成了淡金,嘴角边还混杂着一丝血迹,看得容飞扬心头愀然一紧,犹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