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沙漏_作者:裴礼(31)

  “既然如此,”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两边轻提,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带愁绪的笑意令西门毓秀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暖了起来,就象某日一齐相携出游,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头洒在青青的糙地上,他也是笑得如此的云淡风清。恍惚之间依稀回到了两人初识之际,那时的毓秀没有现在的忧伤与愁苦,温和的笑意时常停驻在眼角眉梢,一举一动恰如和风扑面——那个时候,他很快乐。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容飞扬能确实地感受到由他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的chūn日暖意……

  “容少侠,”修长的手指在怔怔发愣的俊美男子面前轻轻地挥了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容飞扬猛然一省,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看西门毓秀看到了眼睛发直的程度,至于三魂七魄更不知飘到了哪里——他颇有些尴尬地道,“我、我是在想……”吞吞吐吐之际,倏然忆起一件事。“对了!我听李侍卫说有一封急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多谢容少侠关心,”西门毓秀神qíng安然地道,“这只是本派师门的一些小事,在下足能应付。”话音方落,撑着桌角的一只手忽地一滑,整个人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直把容大少唬得心脏“怦怦”乱跳,赶紧上前搀扶。

  “你的内伤未愈,不宜久站,还是先躺一会儿再说吧。”说罢,也不顾对方有什么反应,就一把打横抱起身高与己相差无几、体重却相去甚远的男人三两步走到chuáng前,迳自替他除鞋脱衣盖被,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等西门毓秀省过神的时候,已经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柔软舒适的chuáng上,身边还坐着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

  “我……”西门毓秀眨了眨眼,张口yù言。

  “我知道你现在心qíng不好,”容飞扬抢着道,“如果不想说就别说,先休息一下如何?”

  “……你怎么知道我心qíng不好?”静默片刻,西门毓秀问。

  “一看就知道了。”容飞扬以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西门毓秀纳闷地盯着笑容满面的慡朗男子瞅了半天,方始缓缓道:“半月之内我大师兄可能会到玄霄宫,那封信便是他差人送来的。”

  “我……可以看吗?”容飞扬迟疑地问。为什么毓秀眼中并无一丝一毫的喜悦之色?反而隐隐流泻出一种无奈哀思……甚至还掠过几许以前自己绝对察觉不了、如今却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厌憎之意——莫非他们师兄弟的感qíng不太好?

  “信函在桌上。”西门毓秀只答了五个字。

  走到桌边取出铜镇下的纸,只见素白的笺上仅书着一行龙飞凤舞、狷狂不羁的字:许久不见,予思弟甚切,不日将至。下面的落款是:兄沙问天。笔力遒劲,直透纸背。光从字体便能看出写信之人个xing甚为张狂放làng,其中“思弟甚切”此句更让久历qíng场的容大少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说不出的暧昧之意。不要脸的混蛋!!竟敢用这种口气给毓秀写信——容飞扬愈看愈火,恨不能当场将信揉得粉碎,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去。

  “我和大师兄已有五年不见,”西门毓秀微带嘲讽地道,“没想到他至今仍狂妄如昔,却不知有些东西早已改变,一去不返……”

  “什么东西一去不返?”容飞扬坐回chuáng沿,目不转睛、屏心静气地等待着西门毓秀的答案。

  “很多东西——譬如感qíng。”西门毓秀悠悠道。

  “你是说……他、他和、和……”一句话听得容大少舌头打结,胃里的酸水更是一个劲儿往外直冒。

  “其实……”西门毓秀的目光沉静悠远,眸中飘散着缕缕哀伤。“这封信并不是写给我的……”

  “什么?!”容飞扬骤吃一惊,“不是写给你的?!那、那……”他长长长长地吐出口气,幸好……

  “怎么了?”西门毓秀不解地乜目睨向他,不明白容大少为何突然如此大惊小怪。

  “呃……没、没什么。”不知怎地,心qíng霎时轻松起来,容飞扬笑眯眯地道,“我只是想问这封信是写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