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huáng山脚下某一城镇。
容府。
府外一色红墙黑瓦,丈余的高墙阻隔了人们的视线,府门口两只巨大的青石狮子蹲守在那儿,平添几分庄严肃穆。一入府内,只见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四周小桥流水环环绕绕,处处显出江南水乡的风韵。
卧室。
房中简简单单摆放着一chuáng一柜一桌双椅,家具俱为上好的檀木所制。桌上随意安置着一把茶壶两个茶杯,另有几本书和一个青铜纸镇,洁白素净的墙上只挂着一柄装饰用的木剑和一幅狂糙,别无它物。
午后的chūn风自开启了一条细fèng的窗中悄悄潜入,如qíng人的手指微拂,温暖而慵懒。
西门毓秀慢慢地半仰起身,舒服地靠坐在chuáng头,静静地凝视着正在熟睡的qíng人轮廓分明的脸庞。六年了——从甲戌年三月十二到庚辰年三月十二,自己跟这个人已经认识也相处了整整六年。六年之前,自己正好二十四岁,而他……才止十八,未及弱冠。而今经过岁月的洗练,当初飞扬跋扈的少年已蜕变为成熟豁达的男子,只有在自己的面前他仍会显现出孩子气的一面——他……一直没有变。原以为象他这样风流成xing、习惯于呼朋唤友徘徊花丛的人在回到中原后必定不甘寂寞,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总是陪在自己身边温柔相待,毕竟……自己的脸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丑不堪言。从三年前答应和他一起回中原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分手的心理准备,没料想他对自己的态度竟一如往昔,丝毫不曾改变,至于那些个烟花柳巷更是鲜少踏足,每每因生意之事必须前往,也总是对自己jiāo代得一清二楚,从不曾在外留宿。思及此,西门毓秀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挑,漾起一丝浅浅悠悠的笑。
“毓秀,”容飞扬睁开眼睛,双手揽上恋人的腰,“你笑起来真好看。”
“只有你会这么说。”狭长如fèng的眼眸轻轻一转,西门毓秀失笑道,“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
“毓秀。”容飞扬赶紧道,“我承认那时候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我……”
“飞扬,”西门毓秀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听了你的话忽然想起以前的事觉得有点怀念而已。”
“呼……”容飞扬松了口气,懒懒地躺了回去。“毓秀,明天我有空,咱们一起出去走走怎么样?”——打从回了风剑门之后,就被老爹逮住并分派了一大堆事务给自己,这三年来忙得焦头烂额,连陪毓秀出门好好玩玩的时间都没有。多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拉着毓秀从杭州溜到了huáng山,如果还在总堂呆着,那就别想能偷懒休息个一两天了。
“好。”西门毓秀慡快地点头应允。
翌日。
晨。
容府后院。
自从在玄霄宫住了两年多,容飞扬便养成了一个早起练功的良好习惯。每日寅时三刻,他总喜欢和西门毓秀一起练剑,快六年的时间皆是如此度过,是以彼此对对方的剑法都已滚瓜烂熟,背都能背得出来。每当西门毓秀使出容家的五十四路“追风剑法”之时,容飞扬均万分佩服,那一招一式,动如脱兔,迅如疾电,只怕连自己的老爹、风剑门门主“金剑夺魂”容北铮都未必能及得上他的出神入化。反观自己,每次练习毓秀的“孤天十七式”总是不能达到孤寂空蒙、孑然独立的境界,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没办法生起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孤天十七式”虽是一套极好的剑法,不过一旦缺少了剑中的意境,出剑便等于少了神髓,只会让人觉得颓然若失,无jīng打采。
“没关系。”望着颇觉懊丧的容飞扬,西门毓秀道,“你的剑法这些年已大有长进,孤天十七式的剑招也早已完全掌握,目前只差了其中的剑意,假以时日,自然能成。”
“毓秀,”容飞扬垂头丧气地道,“你不用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西门毓秀正色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悟出孤天十七式的真正剑意。我也是在十年前二师兄离宫之际才突然顿悟,因伤qíng而生孤寂之心,那时才真正练成了这套剑法。不然我也不会跟崔无崖过招过得那么辛苦,直到九百七十二招上才胜了他。”他感慨地道,“其实那个时候我能击败崔无崖完全是因为有玉肌功相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