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放下刘睿,深深吸气,才敢定睛看对方。他以为会见到一个恐怖的血人,但刘睿衣着整齐,面色如雪,眸光森森然。他的绛纱袍湿透了,袍摆贴着腿,下缘滴着血。他们来时的路,是一行血路。
安王轻轻拍手,微笑道:“洛阳城下竟有这种地方,为父差点找不到你。”
刘睿走到赵棠面前,不动声色地道:“父王这样厌恶郡考制,非要取皇儿的xing命吗?”
安王冷笑:“你还有脸提!祖宗法度有什么不好,偏你要搞什么郡考制,天下的世家都让你得罪光了!”
刘睿笑道:“弟弑兄,臣弑君,纵然世家支持,坚儿的皇位也坐不稳吧?”
安王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一个好笑话:“咦,那男娼没跟你说吗?”
赵棠心道不好,拉住刘睿的受,而安王已经笑道:“你算哪门子君?你只过是通jian女囚的孩子,本王仁慈,把你抱回来抚养。真把自己是刘氏子孙,真龙天子?”
刘睿愣了,手指攥紧赵棠。
安王笑道:“乱伦的孽种,有什么资格活下来?自然一出生就被本王掐死了。你虽出身卑贱,但年幼时乖巧孝顺,本王也曾对你视如己出……谁知你天xingyín贱,入宫几年就勾引先帝,长大后又同男娼厮混……”
刘睿手指发抖,不觉后退。赵棠把手抽出来,捂住刘睿的耳朵,说道:“睿睿,你别听他瞎说!”
安王继续道:“你既然不姓刘,自然又笨又丑,学什么都要比别人多花十遍功夫。本王可曾因此打骂过你吗?没有。只有你品行不端时,本王才会罚你跪碎瓷片。你自己不学好,心里竟然怨恨起本王,还要把你弟弟关起来!你这样子,本王怎么把你当儿子?”
刘睿浑身颤抖,眼中含泪,说不出一个字。
赵棠bào喝一声,冲向安王,右手虚握成爪,抓向安王的喉咙。安王站在原地,微微冷笑。一个手执弯刀的死士跳出来,挡住赵棠。赵棠变爪为指,手臂画个圈,自下而上戳那人腋下。腋下有个“极泉xué”,位于肩胛骨和肱骨之间,一受撞击,两块骨头都震动,剧痛无比。那杀手受此一戳,惨叫起来,弯刀脱手而落。
赵棠接住半空的弯刀,反手一撩,轻轻割断对方的喉管——得轻轻地,倘若重了,刀会卡在喉骨中拔不出。这是上百次生死搏杀的经验。
杀手喉咙喷血,倒在地上。
赵棠一刻不停,继续bī向安王。安王吃惊后退。又两个死士拦住赵棠,同时两个弓箭手弯弓搭箭。赵棠飞身而起,在空中劈开双腿,一左一右蹬在两个杀手胸口,踹得二人仰面摔倒。赵棠落地时,一刀劈出,极锋利的弯刀切断了一名弓箭手的手指。四根手指头和长弓一齐落地,赵棠一脚踢开,再冲向安王。
此刻,另一名弓箭手放箭,赵棠左臂中了一箭。他拔下箭,往背后一扔,bī近弓箭手。
弓箭手瑟瑟发抖,不停后退。赵棠脚尖冲地,往前一蹿,同时手臂挥出,弯刀划过一道银辉,割破弓箭手的喉咙。
这一切说来复杂,发生时,不过兔起鹘落一瞬间。安王连连后退,刘坚捂着耳朵尖叫。而赵棠已经深入重围,bī近安王。
他离安王如此近,以至于弓箭手不敢放箭。但手持弯刀的死士们,个个不怕死,前赴后继地杀过来。赵棠杀了六个,手中弯刀崩刃了,胳膊也软如棉。有个死士一脚踹到赵棠膝弯,赵棠跪倒在地,随即被无数弯刀夹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安王惊魂甫定,走向赵棠:“好放肆,敢对本王动手……”
赵棠抬起头,对安王龇牙一笑:“老王八,自己戴了绿帽,还要装牌坊教训别人?”
安王bào跳如雷,接过士兵手里的弯刀,砍向赵棠的头骨。赵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弯刀落下,心想:“我要死了。”这一刻,他竟没有害怕,只是惋惜不能回头,再看一眼刘睿。
雪肤红衣的青年,多好看呀。最后一眼也没看清。
却听一声弓弦响,一道白光如电如练,如归巢的白燕,投入安王张开的嘴里,从后颈穿出。
安王满口流血,抬起头,震惊地看前方。
众人都傻了,赵棠心砰砰跳,想:“是刘睿!我怎么忘了,他jīng通六艺,六艺之一是she啊!”
刘睿的声音响起,颤抖而低微:“朕自然是天子,也是明君,只不过不只是父王和世家的明君,也是天下人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