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_作者:陈小菜(101)

2017-07-09 陈小菜 虐文

  第三十六章

  张小荷脸蛋一红,退了开去。

  张寡妇凑上前,见这乞儿脸色惨白透青,颧骨处却是cháo红,一摸额头,果然热得烫手,当下小心翼翼卷起他的裤脚,却发现被血粘住,稍一用力,那人昏迷中便微微一抽搐,知他痛得厉害,不敢硬着撕扯,让张小荷拿过剪刀,把裤脚剪开成一条条,再慢慢用温水浸湿,方揭开看到伤口。

  一眼看到伤口,张寡妇眼圈便红:“作孽啊,这孩子得罪谁了,杀千刀的下般毒手。”

  只见两只脚踝处各一道深深的伤口,已是化脓发黑,瞧着惨不忍睹,想是周围肌ròu皮肤尽皆坏死,再一看手腕,也是一样的伤,虽已半凝结半结痂,伤势却极是严重,当下用温水洗净了伤口,找了些日常用来止血的药面洒上,用gān净布条扎好伤口,起身擦了一把汗,温言道:“小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既倒在了咱们家门口,就不能不救,你先去药铺抓副退烧药,再买儿金疮药,好歹把孩子条命抢回来再说。”

  张小荷含着眼泪应了,却道:“娘……娘啊,咱们留下……留下他好不好?”

  张寡妇杏眼一瞪:“傻姑娘,知道他是谁就留下?再说这孩子病成样,能活下来还是指不定的事儿呢,尽傻话,快去买药!”

  张小荷忙拿银钱冒雪出门,买了药,想了想,咬咬牙又数几十个钱出来买了一只jī。

  回到家中,张寡妇看着jī不禁立起眉毛,再看看灶台旁昏睡不醒的少年,却又轻轻叹了口气,拿着菜刀自去杀jī,一边恶声恶气的吩咐张小荷熬药。

  入夜后,张寡妇在厨房地上铺厚厚一层稻糙,又铺一层被褥,外面风雪虽大,这小小一个厨房却已足够温暖一个濒死之人。

  张小荷夜里睡不安稳,心里牵挂那重伤少年,冒着寒冷起来看了好几回。

  那乞儿伤病虽险恶,好在年纪轻底子好,待药熬好,用筷子撬开牙齿趁热灌进去,第二傍晚时候也就悠悠的醒了。

  张小荷大喜,把小炉子上炖着的jī汤倒碗,慢慢喂他喝,那人虚弱之极,张了张嘴,却是无力说话。

  张小荷柔声道:“你,你喝汤就是,莫要着急,呛,呛着着就,就不好啦。”

  那人依言喝几口,稍有了些力气,抬起眼,眸光到处,向张小荷感激的一笑。

  这一眼一笑只瞧得张小荷脸腾的一热,呆了一呆,回过神来,方知觉心头有如鹿撞,手腕一抖,一勺热汤就泼洒在人身上,一时又紧张又惭愧,更是不敢看他。

  张寡妇和女儿本是刺绣为生,此刻正坐在屋里支着窗凑着雪光绣一幅枕套,听到厨房有动静,撂下过来,见那乞儿已醒,当即笑道:“救回来就好。”

  拖过一张竹凳,声音崩脆:“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模样儿,漂漂亮亮的不像坏人哪,怎么伤成这样?家在哪里?gān什么营生的?”

  乞儿见这母心善,又都是寻常百姓,心中已有计较,道:“我叫苏平安,自小没有爹娘,学过几武功,给镖局里做趟子手,走镖经过辰州烟霞山时,货物被山贼截,他们捉我上山,bī迫入伙,我不肯,便被他们痛加折磨,挑断手脚筋脉,一路挣扎来到里,差冻死街头,多谢大婶和妹子相救。”

  张寡妇见他言语妥当,不似作伪,温言道:“你好好歇着,这一病可凶险得很,待好再走罢。”

  苏平安感激之余,放下心来,昏昏睡去。

  谁知过了几日,伤口又恶化了些,整个人高烧不褪,只吊着一口微热的气。

  张寡妇没奈何,收拾西边的杂屋,铺了chuáng让他躺下,又悄悄备下芦席,只说救得过来定是要救,实在救不得,也只能荒郊野外里寻个地给埋了。张小荷不忍,哭哭啼啼的丢下了活计,日日夜夜只守着么个濒死的病人伺候。

  夜苏平安睡得不安稳,屡屡呓语,听着都是在叫人的名字,张小荷贴近听了,也听不太清楚,模模糊糊是什么路大叔、什么一野、什么聂叔叔,最后眼角渗出泪来,几不可闻的叫了一声天璧。

  张小荷听得莫名的心酸,伸手帮他拭去眼泪,苏平安却突然清醒过来,目光凶恶悲愤,也不知哪来的气力,一抬手重重推开张小荷,道:“谢天璧,你给我滚开!”

  这一夜过后,苏平安似郁结打开,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眼看伤口渐愈,伤势渐稳,却仍是虚弱难支,问张小荷看了看药方,忍不住摇头叹气,当下找了一根细柴枝,烧了烧,在药方上涂掉几味,又增了几味,道:“妹子,辛苦你,以后照方子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