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羽却是固执如牛,道:“墨钩遇到我之前,便已有了六个男宠,又怎会是要我当鼎炉这才喜欢我?”
言下之意,只是不信沈墨钩并非真心待他。
苏小缺捂着额头,蹬蹬腿,咧咧嘴,差点没气得呕一声死过去,唉声叹气道:“老狐狸连吞了六碗米饭,发觉味道不对,还是不解饿,但纯yīnjīng元是没问题的,出问题的自然就是饭碗。”
起身绕着李沧羽转了转,道:“廿八星经本就是残卷,二十八星宿只录了心鬼二宿,而崇光百笙等人气脉纯yīn不说,丹田也毫无损伤……”
顺手拿起桌上一只甜白釉印六瓣葵口碗:“看,他们就好比这只碗,全无瑕疵。但沈墨钩练的武功却是残卷,就好比一人天生是个斜肩歪嘴,端着这上好的碗反而吃不下饭去。”
手指在碗足上划过,叮的一声脆响,碗一小足已坠地,葵口碗倾斜于桌面,苏小缺笑道:“你呢,虽一直修习名门正派的内功,是个好底子,偏偏幼时急于求成以致丹田受损,成了个破碗。破碗配歪嘴,相得益彰。沈墨钩一见之下,还不奇货可居?”
看着李沧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是一阵红,好似打翻了颜色碟,却仍笑道:“沈墨钩这些年明白了这个道理,挖空心思这才找到你这么个于他最为合适的鼎炉,又是千方百计绝了你的路,把你骗到七星湖来。当年雁dàng惊变,你被囚少林一事,那般蹊跷,难道你自己就不曾疑心过?”
李沧羽锥心刺骨的痛色似在jīng心修饰的面容上割开了一道fèng隙,瞬息之间,一张秀丽的脸已如三秋荷花般枯败凋零。
苏小缺再不看他,只哔哔剥剥的掰莲蓬,良久,李沧羽轻轻说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小缺头也不抬:“我不想你jīng元被那老狐狸吸gān,变成一具僵尸,我想你安然离开这里。白鹿山那些年,你忘了我可永远都不会忘记,李师兄。”
李沧羽听到李师兄三字,一时心cháo起伏,眼中隐隐有泪光,一颗心更是柔软了几分,喃喃道:“李师兄……李师兄……”声音如坠梦中般悠远。
半晌却凝视苏小缺微笑了:“可是我死,墨钩就能不再受制于廿八星经,难道不好吗?他可是你的亲生爹爹。”
苏小缺怒道:“他是你爹!”
李沧羽恍若未闻:“我以前也想过要叱咤风云,在江湖上闯下一番霸业,甚至不惜亲手杀了师父和师兄,可自从进了七星湖,那些都已是过往云烟,心里只有一个墨钩,只盼着这一世能与他两qíng相悦,永不相离。”
起身笑道:“所以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除非墨钩亲口对我说,他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他。区区jīng元xing命,比起墨钩的平安快活,又算得了什么?”
第五十章
苏小缺早知李沧羽有可能犯晕,但没想到他竟然晕到了这种地步,听了这等混账话,一时免不了生气,苏小缺一生气,免不了就要气人,擦了擦嘴,一步跨到李沧羽身前,稍垂着眼,漆黑的眼珠却故意瞥到眼角这么斜睨着,低声道:“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李沧羽不乐意听,却奈何不得苏小缺附骨之蛆般的身法,左突又冲之余,只听他拖着声音道:“沈墨钩真的不是我爹,还有……他从来就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
听了这么无耻下流的一句话,李沧羽再忍耐不住,刷的一声长剑出鞘,直指苏小缺面门,剑气森森,隐有碧光流动,这一剑之势,已非当日吴下阿蒙。
苏小缺冷笑一声,却不战而走,转身便往外逃。
李沧羽追出门去,见苏小缺已掠到月翼湖边,当下长吸一口气,冷然道:“你既不是墨钩之子,我杀你想必他也不会怪我。”
剑势如虹,空中幻出一道弧形,人未到,剑气已然及体,苏小缺百忙中一纵,鱼跃入水,背后衣衫裂开,水面登时漾起大量浓稠的鲜血。
湖水清澈,只见鲜血痕迹一路往湖心而去。
李沧羽不谙水xing,略一思忖,提气飞跃,在湖心亭借力,空中剑芒闪闪,直扑水下正跟虾米一般蜷着身子爬着游的苏小缺。
谁知这瓮中捉鳖网中捞鱼的美事,凭空里却被两根手指给崩了。
苏小缺原本瞧着伤势甚是沉重,却在这利刃刺身的当口,悠悠然伸出了手指挟住剑尖,抖了个花,李沧羽手指再握不住剑柄,那明晃晃碧澄澄的秋水长剑就跟被戳中了七寸也似,死蛇懒鳝只在苏小缺手中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