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不由少了几分伤心,回复了一些力气,她素来爱洁,忙起身点了烛,把一地镜片打扫gān净。
夜风chuī过,把窗下铁马chuī得叮当作响,宋鹤年走过去想把窗户拽上,刚关了半扇,一阵冷风袭来,一个青衣人影已飘然穿窗落入屋内,侧着月光,却是遮不住深邃分明的英挺轮廓和星沉海底的湛湛眼眸。
这人进得屋来,只静静站着,左手抚刀,空气无端的紧绷如弓弦yù断,宋鹤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直觉到恐惧,想退开两步,却发现脚步已僵涩,竟被这人的气势死死压制。
这人盯着宋鹤年瞧了一眼,淡淡道:“原来他已下手了。”
见他蹙了蹙眉头,似有些犹豫,宋鹤年勉qiáng一笑,问道:“阁下何人?深夜造访妇人住所,未免有失尊重。”
那人眉峰微扬,下了决断道:“小缺做他的,我还是得杀了你,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宋鹤年听这话另有深意,正待询问,却见刀光一闪满室光华璀璨,喉头一冷双手一热,头颅垂下时,见自己满手鲜血,费力的想了想,才悟出原是自己的颈血淋漓。
濒死的模糊中,只见那人鬓发如霜,侧过身去仰着脸,一声叹息轻如鸿毛却又是重如山的哀伤:“小缺……”
苏小缺一觉直睡到午后,方才醒来,周身酸痛自不必说,两股间却感觉甚是清慡,伸手一摸,也没有血迹污物,知沈墨钩已趁自己昏睡时打理gān净,咬牙一笑,也不愿再想昨夜chuáng上之事,伸了伸懒腰,起身穿上衣服,一番折腾之下,后庭竟未流血裂开,不禁有些奇怪,略一思量,到枕边取了昨夜所用的药膏,打开细看,原来这药膏润滑之余,尚有止血生肌的用处。
当下拿着药瓶在手中抛接,看着瓶子在空中划出弧线一起一落,一时技痒,从chuáng上抽屉中又取出些瓶瓶罐罐、诸般yín器,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抛出,双手如网,身形微动,于半空中捕鱼捉鸟般一一纳入怀里。
奈何设下千重网,网网有漏鱼,更兼苏小缺伤势未痊愈,身法略有滞怠,只见一个墨玉男形直冲着两扇雕花檀香木的房门就去了,恰巧此时沈墨钩推门而入,迎面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guī头气势汹汹扑来,瞧那意思,是要磕碎沈宫主两排银牙直捣huáng龙来个深喉。
沈墨钩何等身手?但见他手不动,足轻起,啪的一声把那不长眼的墨玉男形踢得飞回苏小缺手中,苏小缺一接之下,被震得手腕发麻,握着个假阳物,只觉得一阵恶心,随手一扔,把好端端一块墨玉给摔了个粉碎。
转眼见沈墨钩神qíng古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不由得心里一突,暗想这老狐狸没了鼎炉虽是死得快了,可也不该这么早脸就抽搐成抹布样吧?
想着忙把怀里一包乱七八糟的物事倒到桌上,正忐忑间,沈墨钩开了尊口:“宋鹤年昨夜死了。”
苏小缺一怔,先把自己摘gān净:“跟我没关系,爷别冤我。”
沈墨钩凝视着他轻轻一笑:“她是被人一刀断颈,杀她的人可跟你有绝大的关系。”
转身道:“跟我来。”
苏小缺心中隐隐不安,满心不想去,却人在人下,不得不屈,磨磨蹭蹭的跟着沈墨钩出得屋去,走过石子甬道,却见院中空地上赫然躺着宋鹤年的尸体。
宋鹤年一张肿脸上眼半睁而不闭,舌半吞而复吐,死得奇丑无比,叶小眠一旁看了,都有不忍之色。
苏小缺自不怕她的惨状,但一眼瞧见刀口,却立时见了厉鬼一般,脸色惨白,眼神中流露出恐惧之极惶然无措的神色。
沈墨钩走近前去,足尖挑着宋鹤年的下颌,使颈中刀伤显露无遗,淡淡道:“小缺,过来!”
苏小缺略一迟疑,不敢不从,慢慢走到沈墨钩身边,却被沈墨钩一把攥住手腕:“仔细看看这刀痕……你应该最熟悉不过。”
苏小缺猛然抬头看着沈墨钩,眼神中有浓烈的哀求之意,沈墨钩不为所动,含笑道:“这样的用刀手法,七星湖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杀宋鹤年的是谢天璧……你聪明得紧,倒给我说说看,谢天璧为什么要杀宋鹤年?赤尊峰七星湖相隔数千里,他为什么来的七星湖?什么时候来的七星湖?”
苏小缺乍见长安刀之伤,已是五雷轰顶,再想到谢天璧既亲手杀了宋鹤年,想必自己和沈墨钩种种尽皆知晓,他那双寒星般的冷酷眸子竟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见,一时只觉得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不由得痛叫一声,毫无章法的拼命挣扎,只想从沈墨钩身边逃开,却因手腕要xué被制,只能出水鱼笼中鸟一般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