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是个烈火脾气,砰砰的拍桌子:“坏人好人你个小孩子怎么看得出?”
查金花见道姑拍桌子拍得劲大,有些担心那刚买的花梨木桌,脸上肥ròu一惊一乍的颤抖。
阿颜是个犟驴脾气,头越垂越低,声音却越来越大:“我看得出。师父不也常夸阿颜聪明吗?”
他们师徒两个你来我往缠夹不清,海二爷已是骨头都痒了,一心要听八卦,忙道:“孤晓师太,你且让阿颜姑娘说说,难道这儿这么些个老江湖,还辨不出真假吗?”
那孤晓师太敬海二爷年岁大,只得道:“既然前辈要听,阿颜你就好生说罢!”
阿颜很是高兴,道:“嗯,去年的冬天不是特别冷吗?师父,我去年还给你打了只雪貂做围脖,你记得吧?”
孤晓师太脸色一变,咳嗽道:“为师早教训过你了,为师是出家人,不可以用这些杀生剥取的东西!”
阿颜小嘴一嘟,惊讶道:“啊,师父你怎么不早说!今年我还给你剥了张狐皮,做了个垫子……前些日子给你打的雪jī你不也吃了吗?那算不算破戒?”
众人苦苦qiáng忍笑意。
孤晓师太喉咙都快咳破了,大声道:“说正事!”
阿颜一口气停都不停,声音格崩儿脆:“哦,就是去年,我觉得自己轻功很好啦,便趁着风雪正大,偷偷去月牙峰,想看看峰壁那株夜未莲开了没,废了两个时辰,千辛万苦爬到峰顶,却见已有个穿着白狐裘的人端坐在那儿,脸上一道很深的刀疤,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两绺鬓发却是银白得比雪还亮。”
“我不认识他,便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们雪鹄派?”
那人也不看我,只顾盯着夜未莲,淡淡道:“这花快开啦,我已经等了三天三夜。”
我登时就不高兴了,这人这般无礼,胆大包天,还想摘走夜未莲,当下说道:“这花可不能给你,你快快下山去吧,否则惹来我师父,你可就该倒霉了。”
那人道:“你师父?是孤晓那个老道姑吧,你去问问,她敢不敢得罪谢天璧?”
我听着谢天璧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却不曾想到他就是赤尊峰的魔头,我本以为魔头嘛,定然长得跟恶鬼一样难看可怕,他却生得又俊又野又英挺,连那道刀疤都说不出的好看……就像……就像咱们山上最漂亮的那种踏雪白láng……”
孤晓师太见小徒弟当众发花痴,忙砰砰的狠拍桌子,打断道:“这些话不可以说!连想都不该想!快继续说,后来怎么样啦?”
查金花心痛的瞧着桌子,想了想,拿过笔来,在孤晓师太这一桌的单子上加了一两银子,又想了想,改成了二两。
阿颜脸蛋一红,有些羞涩,不敢顶嘴,道:“我想了想,师父怎么会怕你呢,就上前一步,打算试试他的功夫。
谁知长剑出手,一招瑶台箫音刚使了一半,他左手一挥,一把乌漆漆的刀就跟闪电似的劈了过来,我都还没看清楚,浑身一麻,就被他点中了xué道,剑也摔在地上。
师父,他的武功当真比你高上很多!”
孤晓师太不慡道:“你小孩子,哪知道武功高低?然后呢?”
阿颜小心的安慰孤晓师太,道:“师父,你别不好意思,他武功再高,我还是你的徒弟,不会跟了他去,师父,你养我这么大,我怎会离开你?”
孤晓师太尴尬之余,眼中掠过一丝慈爱之色,竟不再拍桌子,柔声道:“阿颜是师父的好徒儿……师父知道。”
阿颜一笑,放心继续说道:“我就问他啦:你会杀我吗?
他淡淡道:“杀你这小姑娘有什么趣味?再说我在等人,他必定不喜欢看我杀人的。”
我很是好奇,就问他:“你等谁啊?你这么高的武功,还用等人吗?自己去找他不就行了吗?”
他笑了一笑,师父,他笑起来真好看,像阳光照在雪地里,特别亮眼,道:“真是孩子气的傻话。武功高便不用等人?那个人……便是等上一辈子,都值得。”
我一想到他在风雪中等人等了三天三夜,心里不由得有些怪怪的难过,问:“那这朵夜未莲也是要送那人的吗?”
他看我一眼,眼睛很像星星,又像咱们山顶的雪水深湖,我忍不住脸红,不敢看他,只听他说:“小姑娘不笨,据说夜未莲入药能有奇效,他一直想试试,我近日有空,便在这里守着花开,送与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