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挖出一小块在手心捂得温热,轻轻敷到谢天璧脸上,半眯着眼睛,放轻呼吸,手指灵活,忽轻忽重,时点时按。
谢天璧与他脸靠得极近,闭着眼,静静感觉他温暖微湿的呼吸细细的笼在自己面颊上,突然想到落云峰那一株杏花,沾了微微的雨丝,在chūn风中款款绽放的温qíng。自己展衣振刀的少年意气中,那种柔软珍惜到了心底的感觉只能转瞬即逝,如bào雨冲刷过刀锋,却又是惊鸿一瞥惊秋一叶,说遗忘已默默镌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如今在重伤之下qiáng敌环伺之际,在苏小缺清甜的呼吸中,冲破了时光,骤然苏醒历历在目。
苏小缺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剪得极短,指尖微凉,一点点在脸上触摸,却是在撩拨起了一曲最怦然心动的琴音。
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再睁开眼时,只听苏小缺喜道:“好啦,大功告成!”
说着拿过铜镜给谢天璧。
对镜一瞧,与那何君梦已有七八分相似。
原本刀砍斧凿似的深刻轮廓变得模糊柔和,眉眼口鼻形状尽改,作出种种表qíng却又极尽自然,便是面对面的细看也瞧不出易容的痕迹。
唐一野看了不禁赞道:“天香胶果然神奇!”
苏小缺盖上瓶塞,重重哼了一声,唐一野福至心灵,忙道:“小缺更是神乎其技!”
苏小缺这才矜持的笑了笑道:“凑合着,也就武林第一。”
他得以一展所长,高兴之极,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又取过笔,打开木瓶一字排开,蘸着各种药物颜料在谢天璧脸上画过。
唐一野听他唱的曲子甚是古怪,字字清圆,句句短促,苏小缺吐字清晰,歌词声声入耳:“若不相见,可不相恋,若不相知,可不相思,若不相伴,可不相欠。若不相惜,可不相忆。若不相爱,可不相弃。若不相对,可不相会。若不相误,可不相负。若不相许,可不相续。若不相依,可不相偎。若不相遇,可不相聚。若曾相见又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唱得极是欢快,唐一野心念一动,却不禁黯然问道:“这是娘亲教给你的曲子?”
苏小缺道:“是啊,她常唱,我便记住了,挺好听的是不是?可惜是为你爹那个老混蛋唱的……”
说话功夫,扔下笔,托着谢天璧的下颌细细端详,只觉得与何君梦像足了十分,更无丝毫破绽,不禁得意笑道:“何二公子,进来身体可好?”
谢天璧拿过铜镜看了,又看着苏小缺笑了笑,道:“还好,我夫人呢?”
苏小缺怔立当场。唐一野张口结舌。
两人忙乱之下,竟都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谢天璧微笑着提醒:“就是飞雨剑简青青。总没有来趟武林大会,便丢了新婚夫人的道理。”
苏小缺回过神,立即跑去翻了翻衣柜,翻出简青青的包裹,打开一看,亵衣、绣襦、长裙、外衫、罩纱一应俱全,当下拽过唐一野,就要扒下他的衣衫,道:“那胖婆娘要扮成简青青模样的美人,非得先割下百十来斤ròu不可……”
唐一野如豺láng利爪下的小白兔,恶霸魔手中的贞洁女,本是存了拼死反抗抵死不从的刚烈心思,却抗拒不了苏小缺那双黑嗔嗔清冷冷的眼睛,一心软一迟疑,已被他手脚利索的扒下上衣,松松的堆在腰间。
谢天璧瞥了一眼,却道:“我不要他。”
苏小缺扭头大怒:“还由得你挑剔不成?我哥哪里不好了?李沧羽倒是跟女人一般无二,你敢要吗?”
说着便往唐一野身上套那件浅huáng色的丝绸亵衣,却听得刺啦一声,亵衣已被挣裂。
谢天璧斜靠在chuáng上,嗤的一声笑。
苏小缺丢了面子,大是不满,抱怨道:“哥,你穿着衣服也没显得有这么胖!”
其实唐一野浑身没半分多余的脂肪,宽肩细腰,肌ròu结实jīng悍而不突兀,听苏小缺这般说,只能忍rǔ低声,羞耻的辩解道:“我……我没练过缩骨功。”
苏小缺又拿过一件雪白的亵衣,压着唐一野,正色道:“你吸着点儿气,这件可别再扯破了……这东西破了当抹布也不够吸水。”
房门轻响,却是查金花进来,见了谢天璧不由得喜道:“绝了!就算是简青青也辨不出真假何君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