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林靖才发现他全身都是血,还有血水渗出衬衫,在鸽灰色的棉布上缓缓晕染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林靖转头叫道:“赶快叫医生来。”
这时,游戈、罗衣和赵迁都冲了进来。他们在瞬间判断了形势,便在纷乱的人丛中挤到林靖身旁。游戈对林靖出示了证件,简单地说:“我们是国安的,配合你们工作。”
林靖点了点头,见他们以守护的姿态挡在自己身前,不由得有些诧异。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日本警察上前来jiāo涉,要带走他手里的这个杀手。
游戈马上以流利日语表示拒绝,罗衣和赵迁也上前拦人,以qiáng硬态度对日本警方对峙。
林靖略感奇怪,还没仔细思索,雷鸿飞便带着十几个突击队员跑进来。看到林靖和他手里抓着的人,雷鸿飞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笔直地走过去,凡是挡路的人都被他不耐烦地拨开,推到一旁。
游戈见他神qíng不对,赶紧拉了他一把,佯装怒气冲冲地说:“雷将军,日本警察硬要带走鬼秋,明明这个杀手是林将军亲手抓获的,凭什么jiāo给他们?”
雷鸿飞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火冒三丈。他怎么可能让人带走凌子寒?让凌子寒落到别人手里受苦,或许还要刑讯bī供,那是他绝对受不了的事qíng。他转过身来,面对坚持要带人走的几个日本警察,用英语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他态度蛮横,寸步不让,到最后甚至出言威胁,“你们是不是想在这里与我们jiāo火?我告诉你,你要想带他走,除非先杀了我。”
林靖没吭声,神qíng一直冷冰冰的,一只手始终抓着鬼秋的胳膊,意思很明显,绝不放人。
在他们的争执中,医生上来了,先救治了已经确认身份是风魔的杀手,然后再为鬼秋治伤。鬼秋金身上下都是被刀锋划伤的血口子,只是不深,虽然一直在出血,却没伤到筋骨。风魔被担架抬了下去,鬼秋却一直沉稳地站着,苍白的脸色中丝毫不见虚弱,仿佛随时都可以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造成新的破坏。
虽然是敌人、是罪犯,但是无论来自哪个国家、哪个部门,在场的人都对那个安静而沉默的杀手油然而生尊重与钦佩。
与雷鸿飞相持良久,日本警方终于决定暂时退让,同意由他们带鬼秋离开,但未经日方允许,他们不得带鬼秋出境。
游戈、罗衣、赵迁在前开道,突击队员断后,雷鸿飞和林靖一左一右,握住鬼秋反铐在背后的两只胳膊,带着他走出房间,乘电梯下到一楼,穿过站满警察的大堂,出了酒店大门。
外面围满记者,闪光灯亮成一片,嘈杂的询问声嘤嘤嗡嗡地响起,根本听不清楚。
他们都不理会外界的qíng形,全都板着脸,疾步走向停在一旁的警车。
这时,有人叫道:“鬼秋先生。”
鬼秋站住了。雷鸿飞放开了手,并示意林靖也松手。林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无法决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能听从雷鸿飞的意思放手。没有他们挟制,鬼秋面无表qíng地转过身去。
风魔躺在医用推车上,似乎已经缓过劲来,却仍然无法动弹。医生刚刚处理好他的伤势,正准备将他抬上救护车。他看着鬼秋,清晰地说:“鬼秋先生,您不愧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杀手,败在您手上,我感到很荣幸。但是,您不该侮rǔ一个武士。”
记者们鸦雀无声,无数摄像机、话筒、采访机、手机拼命伸向他们,照相机的闪光灯亮成一片。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是鬼秋打伤了风魔。林靖想着当时房间里的qíng形,心里一动,难道是鬼秋制止了风魔的刺杀yīn谋?
鬼秋的神qíng仍然很冷漠,却忽然站正身子,对着风魔微微鞠了一躬,用流利的日语说:“山本先生,我向您郑重道歉。您是个好杀手,更是个好武士。今晚是我鬼秋一生中的最后一战,能够打败您,也是我的荣幸。”
这是鬼秋首次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风魔煞白的脸上浮现出夙愿得偿的满足笑容,“鬼秋先生,谢谢您。如果您不在了,我会很寂寞的。”
鬼秋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两个著名的职业杀手旁若无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见鬼秋再无言语,风魔也被送上了救护车,雷鸿飞和林靖这才押着鬼秋往一旁走去。记者们喧哗着向前冲,大声提出各种问题。他们都没理会,迅速登上汽车,向外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