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蔡霖安静地躺在那里,欧阳拓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魏庄,想起初见他的那一幕,淡淡的阳光下,他坐在随着轻风飞舞的柳枝下看书,眼前一根钓竿,耳边水流潺潺,其实当时是在生死关头,可欧阳拓也仍然在那一刻羡慕不已,就此一见倾心,信赖地以命相托。事实证明,他的感觉非常正确,蔡霖生xing淡泊,却不是冷血之人,不避危险地救助他,直到现在也没有要求过荣华富贵,只要朝廷为他家人报仇,实是至纯至孝之人,世上罕见。当听到皇上任命蔡霖为东宫舍人的旨意时,他顿感心花怒放,却没想到蔡霖才进东宫几天便遭到谋害。如果昨夜蔡霖在药xing发作时把持不住,那便是秽乱后宫,论罪当诛,细究根由,又可以栽赃到白贲身上,可谓一箭双雕,由此可见,那下药之人简直机关算尽,歹毒至极。
他正在心里默默地推想前因后果,蔡霖动了一下,慢慢醒了过来。一直守候在侧的张公公马上出去叫人送粥过来,欧阳拓倾身过去,关切地问:“文暄,觉得哪儿难受?”
蔡霖看着皇帝不在了,面前换了太子,却也不惊不诧,微笑着说:“好多了。殿下伤势未愈,得多歇息,别总惦记着我,不然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别跟我客气,我的伤好多了,现在比你的jīng神好。”欧阳拓看着张公公亲自端着粥碗进来,便亲昵地道,“你先喝点粥。”
蔡霖在初五、腊八的搀扶下坐起来,张公公端碗躬身站着,欧阳拓拿着小勺,一点一点地喂他。蔡霖有心想要自己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接受他的好意。一碗香喷喷的粥喝下去,他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jīng神好了很多,便不想再躺着。初五和腊八拿过垫子来让他靠在chuáng头,欧阳拓温和地笑着与他聊天。
他们没有谈论昨天夜里的事,而是闲闲地说着这里的天气与风土民qíng、宫中陆续盛开的异种名花、京城内外的风景名胜。欧阳拓轻松地笑着与他相约,“等你病好了,咱们去游湖,我带你去吃一品楼有名的金蟾玉蟮、珍珑佛手、金丝山药、蟹huáng银杏……”
他报了一连串菜名,蔡霖听完后,诙谐地说:“张公公,我又饿了,再来一碗粥吧,太子殿下把人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是。”张公公凑趣地一躬身,“奴才多准备几碗。”
欧阳拓不禁笑出声来,“好啊,多吃一点才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张公公便在一旁道:“蔡大人该服药了。”
欧阳拓点了点头,“拿来吧。”
初五连忙出去端药,欧阳拓心疼地看着蔡霖消瘦的脸,沉声道:“文暄,你放心,昨夜的事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无论幕后主使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第18章
皇帝出去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神qíng凝重的白贲和柳仕逸。
欧阳拓立刻起身见礼,白贲和柳仕逸又上前与太子见礼,扰攘了一会儿才静下来。欧阳铿坐到太子让出的椅子上,看着倚在chuáng头的蔡霖,温和地说:“柳爱卿要进来查勘现场,再查问一下当时的qíng形。”
蔡霖点了点头,“好。”
柳仕逸和白贲见到皇帝与蔡霖jiāo谈时不拘礼节的模样,都是心下诧异,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仍然谨守规矩,一丝不苟。
柳仕逸先是详细向柳霖询问昨夜的qíng形,然后去看桌上的茶具,只瞧了两眼便问旁边站着的小太监,“这些茶壶、茶杯都清洗过了吗?”
“是。”初五连忙点头,“残茶一早就倒了,换了新茶。”
这是qíng理之常的事,柳仕逸点了点头,又低头查看地上。因为蔡霖一直在屋里昏睡,本该一早洒扫的活计都没敢做,怕激起灰尘令蔡霖不适,只是人来人往的,青砖地上的痕迹特别乱。柳仕逸让小太监拿过一盏灯来握在手上,蹲下身,一寸一寸地看过去。
直到这时,白贲才轻声问蔡霖,“你还好吗?”
蔡霖微笑着点头,“好多了。”
白贲偷眼看了看皇帝,没敢再多说,只是恭谨地站在一旁。
欧阳铿亲切地询问了儿子的伤势,欧阳拓诚恳地说:“父皇,儿臣的伤已经痊愈,可以上朝听政了。”
欧阳铿欣慰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明日就上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