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去,却看到莫离用另一支未被韩子绪握着的手,朝他招了招。
“过来。”
就像招呼自己的宠物小狗一样,这种动作若是别人对文煞做了,那是死上一百次也不够的,但偏偏就是莫离做了,文煞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觉得,呃,异常地高兴?
快步走到莫离身边,文煞也不甘示弱地牵着莫离的另一只手,但奈何qíng绪过于激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莫离道:“让我看看你的背……”
不知莫离为何要这么要求,但文煞还是乖乖地依言转过身去,将背对着莫离。
感觉到莫离带着些许冰凉的手慢慢地探进自己的宽袍内,文煞背部的肌ròu顿时紧绷得如同铁石。
莫离的手指渐渐上移到了肩胛骨的位置,摸索到了那一点点早已愈合但却凸起伤痕。文煞忽然想起,那是在青峰崖一役里被莫离在他背后用簪子刺伤而留下的痕迹。
“这个伤口,还痛么?”
如此温柔的声音,让之前早已冰冷的血液再度温暖,甚至沸腾起来。
文煞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只是那眼眶的温度却过于灼热,差点就要烧下泪来。
韩子绪见莫离这么一问,便也难以抑制住某些勃发而出的qíng感,从身后将莫离依旧瘦弱的身子搂进怀里。
“离儿,对不起,我们以前都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原谅我们好吗?原谅我们……”
韩子绪低沉的嗓音在莫离耳边轻轻回dàng着。
文煞见韩子绪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便也转过头来。
想不到早已恢复了武功和记忆的文煞,竟也能露出如阿忘一般的表qíng来,用一双被遗弃小狗的哀怨眼神,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莫离回话。
莫离靠在韩子绪胸前,感到那炽热的体温透过了薄薄的丝袍熨帖在自己背后。而文煞却半躺下来,将头枕在莫离腿上,脸却贴在腹前,长臂揽着他的腰。
想起阿忘那一度粗糙且不甚柔软的头发曾是自己的最爱,莫离忍不住用手揉了揉文煞的发顶,那小子却因为莫离的动作,也越发放肆起来,竟用脸轻轻地蹭着莫离的丝衣。
很久,都没有那么平静过了。
莫离靠在韩子绪胸前,虽了无睡意,却不禁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许久,待那黑白二人以为莫离已经入梦而轻轻起身要将他的身子放平之时,莫离却忽然睁开眼来。
那是一双依旧仿佛能包容天下的清澈眸子——不带一丝杂质,纯朴得让心心动。但那水光中渗透出来的点点忧伤,却没来由地让人心头为之一震,恨不得立刻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将那点忧愁化掉……
莫离的声音轻道:“我可以原谅你们。”
既然你们已经知错了……
杀人偿命虽是古往今来人们觉得天经地义的事qíng,但冤冤相报而让更多的人死去又能有什么意义呢?林信不在了,还有很多人因此而失去了生命。但无论谁要为此付出代价,人死了都不能复生。
韩子绪与文煞身形一震,抱着莫离的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二人不禁想起在昔日黑白两道巅峰对决之时,流血飘橹、尸横遍野也未曾能让他们产生过些许的怯懦,就是下一秒就有人可能会削下自己的头颅,但早已习惯了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们又如何会有这般懦弱的反应?
那种惶恐中夹杂着惊喜的滋味,实在是可以让人如坠罂粟丛中,那片氤氲的暗香似剧毒却甜腻非常,令人无法自拔。
“真,真的么?莫莫,你会原谅我们么?”
原本只是祈求一个挽回的机会的黑白二人,断不会想到那在计划中本可能要奋斗数年甚至十数年的结果,竟然在今日便已然得到。
“嗯……”
莫离未再多言,只是将脸埋入枕中睡去。
那黑白二人无言地狂喜了一阵,却也无法再度移动脚步——他们不愿意离开莫离,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行!
二人静静地拥着莫离的身子,却不会再有以往那般言语的伤害与qiáng求的qíng事,取而代之的,是恬然的宁静与心灵的安详。
是的,似乎只有在莫离身边,他们才能真正找到活着的意义。
他们可以舍弃一切,但却不能没有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