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小声道:“我给您更衣啊?”说着,将手中衣物向前递了递。
贺宝真是不想去,那种场合不适合他,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一刻也不该离开。
去还是不去?
去是违心,不去是违旨。
“不去了,”他很快决定,小甲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长大了嘴刚要说些什么,又被贺宝打断:“那么大的场面,难道少了我还不成宴了?”
“傻瓜,gān吗不去?我正也想去见识见识呢,带个随从不要紧吧?”
……
也不知盛宴设在哪里,红线随着贺宝七拐八绕走了许久都还未到。
戒备很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然而多亏身上小兵的服色,没人多看他一眼。
是否该庆幸呢?的确很适合这种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啊。
走到空旷处,他小声埋怨起来:“真不公平,为什么你的衣服这么好看,我的这么丑!”
贺宝回头看他一眼,又很快转回去,肩膀因为努力忍着什么在猛烈颤抖。“要笑就笑出来吧!憋得好辛苦吧!”红线知道最可笑的是这顶帽子,头盔不像头盔,毡帽不像毡帽,上面还立着一根尖,尖上还飘着朵小红毛。
“真不明白,这尖是gān吗用的?难道你们还指着用它撞死人么?!”
“小甲他们成天都穿着这身,也没见你打抱不平啊,啊哈哈……”笑了两声,又赶忙憋住压低嗓子道:“要不是礼部侍郎说这里不能大笑,我才不会憋着。”
正闹着,迎面走来一队禁卫,红线赶紧低头作恭谨状。
淡淡的兰花香气从领口溢出,他微微失神,不觉去摸颈下胸口的位置,那里添了只锦囊,里面存了月老三分法力。
“蠢物!蠢物……”月老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浮现出来,他悄悄笑了。
也难怪,哪有人明知道前面是残崖还执意要去跳的?他乖乖听着月老的指摘,直到对方词穷。
月老眼中闪过的若gānqíng绪令红线觉得有望,便用更加坚定且充满希翼的目光望着他。
“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蠢货……”最后月老喃喃道。
“仙君……对不起……是红线不争气。”
“对,你是最不争气的!本君……从没见过谁有你蠢……”
每次下凡系劫都会把自己绕进去,即使面上绷得再紧,回来也要好一顿哭诉……月老重重合上眼皮,自nüè似的想起若gān琐事,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太宠他,以至关键时刻不服从指挥。
“个中利害我都说与你了,你还是执迷不悟?”月老重重甩下袖子,红线被这股劲风带得几乎跌倒。
月老决定用qiáng的,他迅速翘起两指隔空向红线点去,心里打着夹也要把你夹走的念头。
红线意识到了这点,不但不避,反而“噌”的一下冲到月老身边,从后面圈住他,把脸抵在他的背后。
月老登时僵了,伸出的两指在空中呈胶着状,眼里却酸涩的东西渗出。
“仙君……仙君一向最疼红线了,红线知道,仙君决不忍红线受苦……可已经晚了,”红线抓住他滞在半空的手,轻轻带向自己的额头,在眉心红痣的位置轻点,又带向自己胸口:“这里……还有这里……都伤着了,以后再怎样受伤,也决计不会觉得疼了……”
触到胸前突兀的肋骨时,月老被蛰了似的缩回手,眼中酸涩感更重,这皮囊这么瘦……叫他怎么放心。
红线没再拉他,只是脸还埋在他背上,喃喃道:“求你……红线求你……不要带我走……”
脾xing恶劣如月老,也不禁动容,不,甚至是动摇。
难道从一开始……助他得道就是错的么?可那要怎么办呢?任他们载沉载浮的相互折磨吗?
他想起曾经美好的期盼,他希望红线能看得多了,便渐渐看破。
但是又有谁能真正看破呢?至贤如帝君,不也没逃过么?
是他过于天真还是这场qíng爱来的太汹涌了?
这么想着,月老就任他倚着,一时未动,两根手指却忍不住轻捻。
手间并没有红绳,纯粹是无意为之,但藉由这个无意,他忽然想到,也许……入骨的相思未必就抵不过天命,姻缘只悬了一世,qíng爱却世世发生,不管身在何处,心在哪里,只要见到了,就心生欢喜,就心向往之。